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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第七章 獸與人間

  竇德男腦中刹那間一片空白,她眼眸瞪得圓大,卻瞧不清男子的面容,但全身的毛孔已完全感受到他的存在。

  這便是男女間的親吻?

  那麼,他為什麼要吻她?

  也是因為喜歡她、心中有她嗎?是嗎?是嗎?

  她不住地自問,既喜又惱,身子沒來由一陣酸軟,小手也悄悄地環在他腰上,擁住了他。

  吻由深轉淺,齊吾爾不停地啄著她的唇瓣,胸口彷佛快要炸開,身上幾處大穴鼓動得難受,又是這種感覺。

  他在草原上來去,在大漠裡縱橫,一生至此從未怕過什麼,但他真是怕極這樣的感覺,亦恨極這樣的感覺,它超脫他意志力所能控制的範圍,只隨欲望而行,他不要淪為一頭獸。

  猛然間,他用力推開她,像要活生生由身上撕裂一塊肉般痛楚。

  “別、別靠近我。”他抱住頭,雙目狂亂而憂鬱,“離我遠一點,求你……”

  竇德男雙頰仍紅如火燒,有些受傷地瞅著他。“齊吾爾,你、你這樣算什麼?”

  她還不懂他有多危險嗎?!

  幾年前的那個毒蛇咒,毒雖解了,咒真的解不開嗎?!

  他不能喜歡她,至少現在不能喜歡她,他不能傷害她。

  “齊吾爾……”她迷惑地喚著,見他神色痛苦,真不知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粗聲喘息,他勉強抬起頭與她對視,薄唇掀了掀,卻沒有說話。接著,他目光緩緩移向那把銀槍,注視著槍頭上的鮮血,心中陡然劃過一個念頭。

  “阿男,如果、如果我又像剛剛那樣對你……”他猛地將銀槍塞進她手中,強迫她用力握緊,“你就用這把銀槍刺進我胸口。”

  “不要!我不要!”她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想丟開銀槍,一時間竟忘記那是自己的貼身兵器。

  “聽話!”他吼著她,握著她的手。雖是自小練武,但女孩家的骨骼就是不一樣,這麼纖細秀氣,他心一動,身軀又隱隱發顫,趕忙像燙手山芋似的丟開。

  “為什麼要我殺你?!我不要殺你,我不要你死。”

  他低啞地乾笑。“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若侵犯你,你便一槍將我刺死,一了百了,省得我……省得我淪為禽獸。”

  “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一句話也聽不懂!齊吾爾,你為什麼不說清楚?!”她又羞又怒,又是擔憂又是疑惑,再堅強的個性也要崩潰,兩行淚珠已順著香腮滑下。

  “阿男,不要這樣。我、我不能傷害你……”他粗喘著,全身都痛了起來,極度的渴望在血液裡流竄,所有的道德和理智再難約束思想,他想抱她,想親吻那張柔軟小嘴,想順遂一切欲念。

  這是不對的,這是不對的……

  “齊吾爾,我喜歡你。”

  突然,一個聲音穿過層層痛苦和重重迷霧傳來。

  “齊吾爾,我喜歡你。”她這麼對他說。

  他慢慢抬起頭,野獸似的眼瞳閃過金色明光,卻瞧不出悲喜。

  竇德男用力地點了一下頭,小手緊握著。“齊吾爾,我、我想,我是真喜歡你的……你知不知道?”

  “老天……”他眉峰成巒,低聲歎息,“不要說這種話……”

  “我是喜歡你,我不是懦夫,為什麼不能說?”

  她的話堅定執拗,眼眸坦然,混合著羞澀與大膽。面對如此的告白,心還剩下什麼?他完了,一切都完了。

  “阿男……”撲過去,他在幽暗中緊緊擁抱著她,臉頰緊抵著她的發梢,貪婪地呼吸著她發上的香氣。

  這一刻奇妙得毋需言語。

  竇德男羞澀地回抱他,雙眸緊閉著不敢張開,心想她四海竇五雖說藝高人膽大,但是自己竟能這麼勇敢地對他說出心裡秘密,如今教他抱在懷裡,她仍感到萬分的不可思議。

  那股野馬般的欲念依舊亂竄著,齊吾爾用力喘息,兩臂彷佛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合而為一。而她的小手,緩緩地、羞澀地在他背上輕撫,一下一下,將他僵硬的背脊撫化,讓每一條肌理都得到了松緩。

  慢慢地,疼痛奇異的和緩了,呼吸變得徐長深沉,他不斷地攫取她身上自然的氣味,像是解藥,又像是撫慰,將一頭野獸馴服。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如此,亦不確定能平息多久。

  “阿男,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那是、那是我的秘密。”他背負著它,已經好累好累,他告訴自己將它拋到腦後,可道德的枷鎖卻套牢了他,教他不住地猜測,那一晚,他到底做了什麼?

  在懷中的身子動了動,他大掌連忙按住她的頭顱,不讓她抬頭。

  “你聽我說,靜靜地,教我抱一會兒,好不?”他怕看她的眼,怕自己說出那個秘密後,那對清澈的明眸會反映出極度的厭惡。

  “你說,我聽。”她順從的說,貼著他的肩。隱約知道刁錦紅所說的那個“秘密”,就要由他口中吐露出來了。

  短暫的沉靜,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低低交錯,“好多年前,吉娜親親本來有兩個孩兒,一個是我,一個是我阿兄,他名字叫作蘇哈伊,是草原上最強壯的勇士。”他停頓了會兒,似乎在思索該從何處繼續。

  然後,聲音在寂靜中接續響起,“四年前的那個春天,我通過種種試驗,被族中幾名德高望重的長老推上族長之位,我阿兄他……我知道他心中不舒服,憑他的武功和才智,蒙族族長的位子他原就唾手可得,但長老們似乎對他頗有意見。

  “我不想為此壞了兄弟間的感情,讓吉娜親親難過。所以在那一年春末,羊群正剃完毛準備迎接夏天的到來,我便獨自騎著馬悄悄地離開蒙區,並且留下一封書信,請求長老們選擇阿兄為蒙族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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