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情劍會英雄 | 上頁 下頁 |
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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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視一笑,勁力同出,把竇大海一個壯碩身子架了起來,往外拖走。 「喂喂喂,你們兩個不孝女兒,沒見爹正在說話嗎?喂喂,拖著我往哪兒去呀?招弟、招弟,把鷹爺留住,把他栓在身邊,爹把他託付給你啦!別讓他走,我要跟他喝酒,別讓他走啊……」那吼聲已在廊外,漸漸遠了。 房中只剩二人獨處,燈火昏黃,曖曖昧昧的。外頭,蟬鳴未歇。 招弟有些躁熱,咳了咳,掀開薄破,兩手撐著床榻勉強半坐起身。 「很痛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忽地,強健的臂膀伸來扶住她的上身,他趨前靠近,燈火映照下,那面容半暗半明,都透著同等的憂慮,低低又道:「你左腿後方裂了一個口子,大夫已經處理,敷上生肌消腫的藥膏,往後幾日,最好都別下榻。」 「我沒那麼嬌弱。大哥……龍吟劍呢?」她張望著,剛醒來,就只關心著一把劍器,瞥見那長盒好端端地放在桌上,安心地點點頭。「沒事就好……」 「誰沒事?」男子面容陰沉下來,兩蹙火點在喧中燃燒。 說不上是何原因,頸後驀地泛涼,她一手擰緊被子,偷覷著他,勉強開口:「劍沒弄丟,也……也絲毫無損,都沒事了。」 猛地,鷹雄一拳擊在床榻旁的椅資,「砰」地憂慮,那張凳子已然解體,散得七零八落。他忽又扭頭瞪住她,目中之火燃得倍加旺熾。 「你都受了傷,還管一把劍做什麼?!」 招弟屏氣驚愕,好一會兒才轉回神,瞧瞧那張無辜的椅凳,又瞧瞧那張嚴峻如霜的面容,一股硬氣激將出來,鼓勇出聲:「我怎可不管?邵、那是大哥尋找許久的劍器,有其特殊的意義,價值自是不同。若有差池,豈非大憾?我、我……」她胸脯起伏甚劇,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除錯愕外更覺難堪。「大哥為何對招弟氣惱?我不明白,我、我沒做錯什麼,你為什麼生氣……」眼眶好熱,她深深呼吸,硬不讓淚流下。 「我是氣你、氣你……」他瞪住她,欲將滿腹牽掛憂心之情敘說,卻不知何以表達。在心中,那柄龍吟劍固然重要,畢竟是死物,怎能……怎能比得上她? 思緒如潮,他仔細端詳著,見她面容蒼白如雪,頸項上印著清楚的勒痕,一圈圈,青淤不退,頓時心臟如中巨槌,悶緊難受,都快扼斷呼吸。 末了,他歎了一聲,神色憂鬱。「我是氣你不懂保護自己,更氣自己沒能及時護住你……你為我受傷,我瞧了……心中難受。」 「大哥……」招弟忘情輕喚,方寸泛起漣漪。 二人對視艮久,房外蟬鳴唧唧,房內恒息斟酌,在彼此眸光中探索。 他的視線在她臉蛋上遊移,而後緩緩垂下,停駐在女子的頸項上。見狀,招弟疑惑地輕斂眼睫,小手不由得伸去碰觸。 「別碰。上過藥了。」他低聲道,大掌拉下她的手。 「傷得很嚴重嗎?」 只覺得有些刺麻,轉動時才感到疼,他為什麼這麼看著她?邊問,下意識垂下眼眸,瞧不見頸部的傷,卻瞧見自己僅著中衣,前襟低松,坦露出整片頸項,再低幾分,都要露出胸脯的弧度了。心一驚,她連忙抽回手緊捉襟口,一張臉紅得不得了、燙得了不得,都快冒出白煙。 鷹雄臉竟也紅了,假咳了咳,趕忙調開視線。 「你家雲姨讓人燉了雞湯,放在盅裡保溫著,你肚子餓不?要不要喝些?」問歸問,他已起身把瓷盅端來,不由分說地力了一匙遞到她唇下。 這裡是九江,是四海鏢局,是她的家,他是家裡的大貴客才是,怎倒服伺起她來了?她那要妹妹們全走得不見人影,連個可使喚幫忙的人都沒有,她捉住胸口,大眼定定地瞧著,那湯匙一直抵在自己下唇,她只得張嘴,把湯喝下。 「大哥,我、我自己來。」雖然躁熱,可也沒法子了,她抓過薄被蓋至頸下,雙手小心翼翼接過鷹雄手裡的磁盅,埋頭喝湯,喝得好專注。 半晌,他面容抑鬱,靜靜地道:「招弟,是大哥拖累了你。」 埋在盅裡的小臉猛地抬起,將東西往榻邊另一張矮凳上一擱,她轉回面對他,小手擰緊薄被,嚴肅而認真地啟口:「大哥,你怎這麼想?什麼拖累不拖累的?咱們是……是結義之情,你不記得了嗎?」在昭陽鎮那一年,你、你寫過一張複簽給我,上頭四句話:肝腸如雪,意氣如虹,金蘭之義,天地同終。我受傷,大哥心中難受,若今日受傷的是大哥,試問……招弟心裡何嘗不痛?」她歎了聲,一手悄悄地、大膽地按住他的,眸光如泓,「我若陷危急,相信大哥一定會捨命相救,若換作是你,招弟也一樣會做自己該做的,拼命護你,成全金蘭之義。如今大哥卻來提拖累之事,是否瞧輕招弟?不認我這個義妹了?」 「招弟,我沒那個意思!」他急了,反掌握住她。 「你明明就是。」沒來由地一陣委屈,她眼眶發熱,喉頭又緊又澀又疼,小手掙扎著想要抽回,他卻握得緊了,這舉止早超出兄妹之情,卻渾沌不知。 「那些人是塞北馬賊,兩個多月前,我與朝廷一支兵勇合作,壞了他們不少買賣,還逮到馬賊頭子,餘下的四處逃竄,這回,他們已盯上我,想將我除之而後快……」他歎息,繼而道:「我總是將周遭的親人朋友帶進危機裡,他們因我受傷、甚至喪失生命,我這樣的人,實該孤獨一個,不能再累了誰,你說是不?」那聲音低而啞,沉沉地,帶著顯而易合的苦澀。 「不、不!」招弟急急否決,無視頸上疼痛,強調地搖著頭。 「這世上沒誰該孤獨一個,你說這些話,說、說你拖累我,其實恰恰相反,是我拖累你……我武藝不如你高強,沒法兒助你一臂之力,受人圍攻時,你還得分神護我……我、我……」兩顆豆大的淚珠掉出眼眶,心裡好難受好難受,她硬撐著一股氣,聲音卻支離破碎了。 「我想……我總是、總是比不上你、你那位義妹的……是不是……」也不知還能說什麼,她唇癟了癟,趕忙垂下頭,眼淚大滴大滴地掉在被上。 瞧那模樣,聽那言語,鷹雄一顆心絞得死緊,想也不想,手致扯,將她整個人帶進懷中,緊緊抱住。 「你這傻瓜!胡思亂想些什麼!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死?正是因為我啊!」他聲音沙啞、痛楚萬分,雙臂箍住她,把她的小頭顱按在胸膛上,仿佛想將那柔軟身子揉進體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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