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大王心頭朱砂痣 | 上頁 下頁 |
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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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王的愛駒想必是歷經過無數鐵血沙場的戰馬,這匹明顯一看就剽悍驚人的黑駿沒有被拴住,它家主子完全放任它自由,但它滿山頭哪兒也不去,就是很故意一般在那棵老松的周圍慢行緩踱。 可憐她家的壯馬像只老實頭,傻乎乎被黑駿戰馬的氣勢困得不敢亂動。 一時間竟生出「物傷其類”之感,李明沁覺得自個兒真像自家可憐壯馬,被封勁野這匹身經百戰的黑駿鎮得手腳都伸展不開。 有些難過,她內心歎了口氣,捧著還剩一小半的肉米團子怔怔看著,絕非矯情或什麼食量小之類,她確實飽了,吃不下去了。 忽地一道陰影籠罩過來,她下意識抬起蜂首,略迷蒙的眸光與那雙深沉莫測的男性峻目對上,後者一開始像在觀察,約莫是見她有些恍惚,終才紆尊降貴地單膝觸地,取走她捧在手心中的剩食。 她手中沒有空下,被他緊接著塞進一隻沉沉囊袋。 「喝。”他再次命令,不容分說。 李明沁一直到拔開囊袋塞子並灌下好幾口羊奶茶後才悲情地再次驚覺—— 她確實跟她家可憐壯馬處在同等位階,一接收到他這位「有力人士”所下指令,身軀就隨之動起。 她想發聲,想多少表示一下內心所想,卻見封勁野毫無負擔且行雲流水得很,把她吃剩的肉米團子一大口塞進他自個兒嘴裡消滅殆盡。 她臉蛋一下子熱透,左胸房一下子漲滿難以分說的情緒。 當日在青林圍場,他強令她進食,在她實在是飽到吃不下後,他亦是一口氣秋風掃落葉般將她吃剩的粥菜一掃而光,但那時候有盅有碗有箸有調羹堪用,像還隔著什麼似,直擊心窩的親昵感絕對比不上今次這般直接。 簡直被他搞得心神不寧! 豈料這男人完全沒要甘休,把她喝過並抱在懷中的囊袋拿走,湊上嘴「咕嚕、咕嚕——”痛飲。 喝完後,囊袋丟回她的小包袱內,然後他從黑駿背上解下自己的水囊。 李明沁本以為他灌完那袋羊奶茶仍口渴,卻見他掏出一條巾子,用水囊中的清水打濕,再次走回來她面前。 那方濕巾落在她唇邊頰面,又挪到唇角和下巴……李明沁慢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在幫她擦臉。 「我、我自個兒來!”她一把抓住男人拿著濕巾子的大手,覺得心跳聲響得跟擂鼓似,說不定連他也能聽見。 封勁野心情轉好了些,因為她沒有閃避或撇開頭,於是他「好心”地把濕巾子讓出,看著她雙頰泛紅、一臉局促地自個兒擦拭著。 「當年你上不知山采藥,那條麻繩若然斷得徹底,你真沒了……你與我還可能重生在這一世?”他忽而問出,目瞳深幽。 那男性語調既輕且沉,字字落入李明沁耳中、心中,令她不禁一頓。 「你怎會知道當年我險些出意外?你、你是……”她定定注視著他,腦海中浮現一張頭髮亂糟糟、頭上還裹著厚厚布條的臉,那張黝黑面龐的上半部青青紫紫好幾處,還有小傷,下半部則布著密密胡髭,那個在千鈞一髮間救她上崖的軍爺……竟是……他! 「怎麼可能?這說不過去!你怎會是當年那位軍爺?那人當時快三十歲了吧?你、你……”他不提,她不曾有過聯想,如今經他說開,李明沁記憶中那張傷痕累累的面龐自然而然與眼前男人的臉重迭。 「老天……真是你!” 十多年前就被誤認成快三十歲,封勁野抹了把「老起來放”的臉皮,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倏地起身立定,半命令半要脅道:「總之,往後若上山采藥,不許單獨行事,想離開屯堡半步都得報備上來,在這西關邊陲本王的話就是聖旨,若敢違令,嚴懲不貸,軍法處置。” 李明沁還在努力消化他即是當年救她的那位軍爺,面對他突如其來的狠勁兒更是難以反應,只曉得自己像被訓斥了,然後想著她又不是他麾下將士,更不是誰的兵,為何違令要歸軍法來管? 她還沒想明白,眼前高大魁梧的身影已轉身走向那匹高大魁梧的黑馬,跟著見他熟練地調整好馬鞍,接著解開她家小媳婦兒般的壯馬韁繩,他將兩匹馬系在一塊兒一起牽了過來。 他二話沒說撈起她的小包袱往壯馬背上系緊,又二話沒說將她一把撈起抱到黑駿背上,隨即跟著翻身上馬,將她圈在身前。 下山的路,許是為了讓不擅長疾馳的壯馬好好適應一番,封勁野控馬緩行,黑駿的四蹄 「咯噠、咯噠——”地踩在山道上,那馬蹄聲甚是清晰,卻讓李明沁宛若被催眠心智一般,都不知混沌了多久才完全召回神識。 為何這般待她? 他們似乎不該這般親近吧? 還有,他怎會回到西關邊陲?怎會恰巧來到西關北路的不知山? 大盛的新皇剛上位不久,在新皇眼中,他絕對是最值得信任的臣子,絕對是當朝最香的香靜貯,趁著這股勢頭,他不好好待在帝都當個位高權重的權臣,借機加強力道來鞏固勢力、擴張版圖,此際跑回西關算什麼事? 她心中有無數疑問,思來想去又翻來覆去,忽而一抹不合時宜的罪惡感充斥心間,且不管他為何回西關,為何出現在不知山上,她好像沒有立場多問什麼……畢竟她、她有點「偷跑”的嫌疑存在。 「我……我想到,我有話要說……”臉熱耳熱,心口也發熱,唯一慶倖是眼下正背對著他。 靜了約莫兩息—— 「有話就說。”封勁野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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