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大王心頭朱砂痣 | 上頁 下頁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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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奪嫡之舉如滿弓箭出,「嗖!”地厲聲驟響,射中每一個有心人的胸口。 她亦是有心人之一。 為了不讓昭陽王府陷入這場風暴,她像個賢慧妻子盡心伺候,半夜不睡,起身替面色沉凝的封勁野整裝穿上輕鎧甲,並奉上滿滿一杯醒神茶。 是她親手烹煮、親手送至他嘴邊的溫茗。 男人面對她沒有絲毫的遲疑,便聯手也不抬,以口就杯由著她徐徐喂飲。 一口又一口飲著她手中溫茶的同時,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也不安分,揚睫對著她眨動,好像試圖安撫她,要她別擔心別緊張,乖乖在府中等候他歸家似的,他那模樣又痞又有些……說不出的可愛。 而她,也很想、很想安撫他。 當他察覺身體開始不受控地癱軟下來,當那炯目中的光芒瞬間淩厲,她感覺一顆心快要從喉中嘔出。 男人那張俊龐,迷茫湧上,彌漫著不解,驟然間卻全數沉澱了。 一切發生得是那樣快,他眉宇間的疑惑散去,瞳底淩厲一轉兇狠,一臂已驀地掐住她的頸項,問聲沙嘎又無比痛苦—— 「所以你選好了……早就選好……即使已嫁我為妻,依舊是隆山李氏女,是嗎?是嗎……” 她沒有掙扎,扣在她咽喉處的五指不知是已失了力氣抑或捨不得再使勁,她並不覺得疼痛到無法喘息。 「沒……沒事的,會沒事的,只要今夜你按兵不動,不進宮不現身,安然度過這一夜,待到天明,宮中大勢底定,昭陽王府上下就會都沒事,他們允諾我的。”眼眶泛紅,心中酸澀,她很難過,很大原因是為了此時他看著她的眼神。 他從未用那樣的眼神看她。 仿佛他極其失望,無比心痛,仿佛她手中正持著利器直直穿透他的胸瞠。 以往不知這滋味,此際才體悟到他的厭惡能令她背脊凜寒,心慌無盡蔓延,似要將她整個心靈吞噬。 她陡地抱住他跪倒的身軀,不禁急聲求著、哄著—— 「封勁野,允我這一次好嗎?什麼也別理會,我扶你到楊上躺著,躺著好好睡上一覺,等明兒一早醒來,你要怎麼惱我、罰我,我都依你,好不好?要我再不回相府,再不理那些人,我也都依你,我們……我跟你回西關,跟你在那兒放羊牧馬,跟你一塊兒生養孩子,我們相伴到老,好不好?” 男人像被她話中描述的將來吸引著,惡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嘲弄和悲涼。 他身軀仍在頑強抵抗藥性,上身不住輕晃,目光早已迷離,勾唇低語。「怕是夫人想跟隨,本王已回不去西關……呵呵,阿沁……阿沁……” 他上半身忽地前傾,她圈臂將他摟得更緊。 「我在這兒,我在呢!” 大腦袋瓜靠在她肩頭上,她聽男人低幽幽問—— 「……阿沁是否曾真心待我?” 她錯了,是嗎? 是真錯了? 她做了不該做的事,選擇了不該走的路? 她當真大錯特錯嗎? 但,錯了,卻已無法彌補……是這樣嗎? 她沒能及時回答他的問話,因為昭陽王府暗夜遭襲,四面八方火光驟起,亂聲乍興。 來者將整座昭陽王府視作敵人的堡壘般,以兩千兵力團團圍困,強行攻入,步步進逼。 帶兵來襲的主事者不是別人,正是京畿九門大司統,她的二伯父,李惠彥。 §第三章 十六少年心 十二年前—— 建榮二十五年,冬。 這是盛朝皇帝自三十歲登大寶以來,第一次面臨西關戰事。 大盛的西關邊城外,隔著一條牧馬河與碩紇國相鄰,牧馬河河面頗寬但水並不深,即使是水源沛然的夏季,牧馬河的水位最高也僅及成人腰際,所以兩國儘管以牧馬河為界,此河卻完全阻擋不了碩紇兵時不時越界擾邊之舉。 但擾邊算不上什麼,大盛的西關軍也非吃素的,對方打過來,這邊就打回去,大大小小的衝突都快成家常便飯,直到這一年秋末冬初,碩紇集結成軍,主力壓境直面西關,卻有一支三百騎的精銳繞道襲擊邊城防守力較弱的北路。 碩紇軍的主力原來是障眼法,那三百騎精銳才是劈開大盛西關防線的狠招。 十六歲的少年郎剛被提拔為百尉長,領著百名西關兵,接了碩紇這一記狠招。 正是英雄出少年,碩紇的三百騎精銳最終被十六歲少年率領的西關軍盡數截殺于邊城北路,繳下戰馬五十三匹、鎧甲兵器超過百件。 軍功確實是實打實的,但免不掉的是傷亡,少年百尉長親自解下十數名戰死弟兄的兵牌並收妥後,轉移陣地去到臨時搭建的傷兵營巡看。 傷兵營搭在北路碉堡後的小廣場邊,收容了五十餘名傷患,這些兵丁有少年百尉長帶領的兵,亦有原本就派駐在西關北路的士兵。 北路守將在援兵趕到之前便已不幸戰死,如今這堪比九品芝麻官的小小百尉長成了此北路營堡最高指揮。 一路走來,遇上的小兵、老兵皆恭敬退到一旁,垂首行禮,經過昨晚直至今日清晨與敵軍的那一場廝殺奮戰,少年百尉長的剽悍勇猛足以震懾眾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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