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大男人的溫柔 | 上頁 下頁


  他神情好冷酷,像封在冰風暴中、凍得化不開的冰石,兩道濃眉鎖起極沉、沉到看不清他眼底的光芒。

  林明暖沒感覺到自己在笑,但她真的在笑,雙唇掀動,輕輕地吐出話

  「……你還在這兒?我以為……以為你已經走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問出這句話,似乎有些怪異。

  「我等你。沒走。」神崗徹簡潔地說,一個跨步來到她身邊,「不要怕。」

  「我、我不怕了。」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膽小如鼠的女孩,她努力地追趕,努力地讓自己勇敢,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他深沉地看著她,突然抿唇不語了。

  跟著,他拉起衣袖擦拭她的臉頰,乾淨的襯衫隨即沾上點點血漬——那中年男人的血避無可避地噴在她身上。

  這時,側門被推開,有人朝這邊過來,還沒見到人影,聲音已響起

  「大哥,那名警衛被我們請到洗手間『聯絡感情』,你可以在這裡慢慢『堵』大姐,她應該快下來了——哇操!發生什麼事?!」八木猛地頓住雙腳,瞪大眼睛,隨即叫嚷:「大哥,是『速浪組』派來的嗎?媽的!每次都要這種爛招,我等一下帶兄弟去挑掉他們的新宿西口!」

  沒人理會八木在那兒鬼叫,林明暖蒼白著臉,額上微微冒著冷汗。

  「阿徹……我、我不太舒服……」意識到臉上、身上那些血,她的胃一陣翻絞。

  神崗徹兩邊的太陽穴隱隱跳動,下頜一緊。

  「我要殺了他。」

  他手中細劍抵住在地上胡亂呻吟的中年男人,眼看就要刺進對方喉頭。

  「不——」林明暖尖叫著,雙手想伸去抓住他的臂膀,眼前卻突然一黑,就這麼倒進他的懷中,不省人事。

  不停、不停地尖叫……

  捂住耳朵,她整個人縮成一球。

  嗚……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好奇寶寶,今天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嗚……她肯定是中邪了!安全又溫暖的校外宿舍不待,竟會莫名其妙地答應和久美子跑來新尼西口混PUB。

  嗚……

  一開始,一切都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震耳欲聾的音響,七彩變幻的燈光,瘋狂扭動的男女幾乎把舞池濟爆,而久美子像識途老馬般拉著她閃到吧台旁,向酒保比了一個手勢,哈拉幾句,沒多久,兩杯顏色詭怪的飲料被推到她們面前。

  「是『卡巴多奇亞』,很好喝喔。」啜了一口,久美子滿足地揚眉。

  林明暖望著久美子,又低頭盯著那杯土駝色的調酒,還在努力地對自己做心理建設時,舞池中突然發生騷動,驚叫聲此起彼落,掩蓋了音響發出來的樂音。

  原來是有人抄傢伙打架,一路打進舞池裡了。

  緊接而來的,是一場混戰。

  杯子、盤子、桌子、椅子,甚至是人,只要能丟的東西,全在那七彩旋轉的舞池燈光下飛來飛去。「久美子?!」她尖叫,身軀縮在吧台下,才一眨眼的時間,久美子居然不見了,而現場的亂象正在加劇當中,叫駡聲響徹雲霄,大半以上都是她從未修習過的日文髒話。

  「久美子,嗚!」

  哐啷!一個空啤酒瓶當空飛來,差些擊中她的頭。林明暖覺得自己快哭了,事實上,她早已淚流滿面。

  咬著唇,她像小狗一樣沿著吧台邊爬向牆角,牆角還倖存著一張完整的桌子,她掀開桌巾縮進桌子底下,閉著眼,雙手抱住桌腳,全身不住地輕顫,根本不知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

  仿佛經過好幾個世紀,紛亂漸漸平息,可靜是靜了,四周那種不安定的氣味卻越來越沉重。

  細細喘著氣,她手心裡全都是汗,才想掀開桌巾一小角瞄一下狀況,卻聽見椅子被拖動的聲響,鋼制的椅腳在木質地板上拖劃過半圈,然後靜止。

  抖著手,她揭開了一小道細縫,只夠她露出一邊的眼睛窺看。

  天花板上的七彩燈被打破了,僅剩下一盞聚光燈,圓形的光圈中彌漫著煙霧,有個男人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周圍或坐或立,還有不少人,而在聚光燈的照明範圍外似乎有更多的人,只是林明暖沒辦法看見。

  在這一觸即發的安靜中,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側過頭,從鼻間和嘴中噴出團團白煙,迷迷濛濛地,將一身籠罩了。

  他玩弄著指間的煙,低啞的嗓音如同撩撥過大提琴的弦

  「大野兄,你們家的椅子材質不好,和杉木的地板又太貴,我真替你心疼。」嘴裡這麼說,嗓音卻帶著笑。

  「神成、神崗、伊藤,你們三個今天來挑找『連浪組』的場子,是存心想翻臉嗎?!」光圈的另一端,一名大哥級的人物顯然氣得不輕,發火的雙目盯住那名男人,「神崗,我和你們『日駒聯盟』早就沒有瓜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們日駒會長見了我都還要給幾分薄面,今天你帶兄弟來砸我的場子,如果不給個交代,大家都不好過!」

  那名被喚作神崗的男人低低笑了,笑著、笑著,聲調瞬間降到冰點——

  「你五年前從『日駒聯盟』出走,自立門戶,你行!會長眉頭皺也沒皺一下,是對你還念著舊情。你要買賣毒品,和金三角的外人交易;你想找大宗的毒品源頭,派人和東南亞聯絡,這些完全不幹日駒聯盟的事,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利用日駒聯盟的貨櫃走私運毒。」

  在日本,注重幫派家微的黑道組織,基本上對毒品是相當厭惡的,認為運毒走私到日本是禍害自己同胞,即使獲利高,也不屑為之。

  「你、你知道了?!」大野語氣微緊,隨即又控制住了。「你把這條賬算在我頭上?!哈!神崗,人不能和錢過不去,要不是你們底下那兩個小嘍

  好收買,我想借用你們的貨櫃運毒,還真不簡單。」

  「是不簡單。那兩隻小的在船還沒靠上橫濱港就良心發現,後悔了。」

  四周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靜。

  「神崗,我的貨在你那裡?」大野問得極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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