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比獸還美的男人 | 上頁 下頁
四十五


  「我原諒你了,真的,真的已不惱了。只是你還是會離開的,某一天待得厭煩了,就會離開,是性情如此,不是故意要辜負誰,我知道的……當初求親時,你說自己流浪成癖,不知何時發作,我那時說,只要你開口知會一聲,我就明白的,我能明白你的離開,只是自個兒還得準備好了才好……”說到最後,微微苦笑,像也知道無論自己再如何準備,永遠無法周全。

  鄔雪歌心像被鐵耙刮過似,熱辣辣的痛。「雖然我性情如此,也傷透了你的

  心,但芝兒……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一臂攬著娃兒,一手探去輕握她的柔荑。

  感覺她在顫抖,他不禁加重力道穩穩握牢。

  直到她願意抬眸迎向他的注視,他才繼而道——

  「即便我流浪成癖,身體裡卻也流著域外獸族人的血液,獸族人看待感情之事是一根筋到底,認定了就不變,如同我娘親那樣癡狂……我曾對這樣的事嗤之以鼻,覺得不可思議,倘若沒遇上你,可能覺得心頭空空如也、一生飄泊沒什麼不好,但偏偏遇上了,喜愛著,愛到心裡去,可能自己也變得跟娘親那樣癡狂,卻覺得無所謂了……”

  伍寒芝又有種神魂被吸進那雙魔性藍瞳中的感覺。

  心尖發顫,沒被握住的那手就按在胸口,怕心跳得太急要撞疼胸骨似。

  她怔怔然地聽他道:「芝兒,你說得可能沒錯,往後待久了,還是會想離開的,但離開之後還是會回來,會這樣來來去去,永遠不可能瀟灑地一走了之,因為不得不回來,因為你在這裡……你在這裡,所以就會捨不得離開太久,不願意去得太遠……你能明白?能信我嗎?”

  她雙眸泛開溫潮,被惹哭了,內心是願意信他的,卻要問——

  「那你那位同門小師姊怎麼辦?她來了,你還要隨她走的。”

  妻子肯問出,鄔雪歌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抓著她小手的大掌直接抬高,用手背幫她擦淚。

  「小師姊姓元,歌詠的詠,晴天的晴,元詠晴。”他說得仔細。「她長得是好看,正因為好看,用她那張騙死人不償命的可人臉蛋能驅使眾師兄弟們為她爭風吃醋,為討好她,替她整弄那些她看不順眼的人,人前是一個模樣,人後又是另一個模樣……我哪有什麼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從來沒有的。”道完,後頭還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你說……說什麼呢?”伍寒芝微瞠淚眸,挑眉。「別以為我沒聽清楚。”

  鄔雪歌低哼了聲。「你不讓我說壞話,我不說就是。”

  「你說菀妹跟你小師姊是同道中人。菀妹才沒那麼……那麼……”她腦中閃過一幕,當時馬車翻落山崖,她被他救起,菀妹撲進她懷裡哭得梨花帶雨、十分可憐,那是他與妹妹頭一次會面。

  本以為他神情古怪、若有所思是因為驚豔妹妹的美貌,豈知他之後卻一臉嘲弄,藍眸中譏誚甚濃……她如今算是懂了,懂他那時到底在想些什麼,莫怪後來他與菀妹一直不對盤。

  人與人之間的相識和相處全看緣分,她自然是希望身邊人都好好處在一起,卻也不會強迫誰去遷就誰,一切順其自然,自然水到渠成。

  妹妹的真性情她不是看不出,但她身為長姊,又是當家之人,對唯一的手足確實嬌寵得很。

  唔……好吧,也許寵得有一點點過火,一點點而已。

  她清清喉嚨,重振旗鼓道:「菀妹已經懂事多了,不僅能幫齊娘管家,外頭的事也學了不少,尤其對各類藥材炮製的活兒,她瞧過一遍就能記住大概,連帳都能幫忙看了。”

  「她是得學好,她本就有能耐學好,哪天我的流浪癖性再起,把你跟孩子全帶走,玩個一年半載再回來,她再不幫忙把伍家堂和西海大莊管起來,她也沒安生日子可過。”他越說越氣。

  然而為著不相干的人生氣讓他更不痛快,遂頭一甩,咬牙又道——

  「反正,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沒有青梅竹馬、沒有跟誰要好、沒有心儀誰,沒有、沒有、沒有!”

  突然——

  「那麼,你有沒有心儀過我?就算一點點心動也好,有沒有過?”伍寒芝問出當日他要離開前,自己曾問過的話。

  她神態是淡定溫柔的,像心中早已了然。

  鄔雪歌又有那種頭上頂著一片火海燒得熾盛,突然拿水兜頭澆熄之感。

  妻子那一夜在老梅樹下問他時,他選擇沉默以對。

  而今再問,帶笑問著,是願意再信他了。

  「不是一點點心動,是心都給出去,你肯要,心是活的,不肯要,它就是死的。”說著,他將她拉近,柔軟身子順勢撲進他懷裡。

  他一手抱著孩子,一臂攬著妻子,滿足到傻笑。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臉埋在丈夫胸前,伍寒芝也抿唇笑了。

  「我照實說而已,當真死活都操在你手裡。”她若不要他,從此成陌路,即便肉身未死,也是行屍走肉般飄零罷了。

  頓了會兒,他低低又說:「我跟我阿娘……其實很像,以往卻不願承認。”

  很像,所以不敢輕易動情。

  很像,所以一動情就如癡如狂。

  他的阿娘因丈夫的薄幸寡情抑鬱而亡,走的時候還那樣年輕。

  而他呢?

  若開在他心中的那朵花得不到柔水滋潤,他將枯去,像他娘親那樣嗎?

  光是這樣胡思亂想,她就覺受不了,仿佛又見他孤零零、臉色灰敗地躺在道觀那間什麼都沒有的小房裡。

  環在他腰上的藕臂加重力氣,她將他抱得更緊,吐氣如蘭地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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