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比獸還美的男人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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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忙亂了些,沒烙餅子,但廚娘幫我烤了一大火窯的香椿餑餑,早上出門時,我帶了幾個出來,還往裡頭夾了幹乳酪和果乾,你先墊墊肚子。」 以為他是要將小布包接走,那修長有力的五指卻直接握住她的腕。 「還有什麼東西要帶走?」他問。 「啊?」她微怔,下意識搖了搖頭。 「好。」 好什麼?什麼好?她還沒想明白,一股勁力瞬間將她扯了去。 她撲進一堵厚實強壯的胸懷中,蒲扇般的大掌穩穩按住她的頭。 她聽到轟隆隆巨響,聽到石塊紛落和車板碎裂的聲音。 她還聽到……咚咚、怦怦、咚咚、怦怦——聽到他的心音,非常有力,非常鮮明,充滿比獸還野還強悍的生命力。 馬車翻覆,墜落崖底,伍寒芝好半晌才回神。 她還在突岩上,毫髮未傷,而棄掉馬車之後才驚覺到這方突岩究竟有多狹窄。 鄔雪歌兩腳開開跨坐在石塊上,她若不想掉下去,又不想直接坐在他大腿上,就必須貼近他的身軀才能蹭出一點空位坐穩。 很難不心悸臉紅,可她想,這個將她圈在臂彎裡的男人應該沒什麼異樣感覺,因他正全神貫注在食物上。 适才護住她腦袋瓜的手已奪去她手裡的小布包,裡邊有五顆香餑餑,每顆都有巴掌那般大,他虔誠捧著,先湊到鼻下嗅過一陣,美好的食物香氣讓藍瞳愉悅地發亮,隨即張口開吃,沒跟她客氣的。 周遭完全沒有東西供伍寒芝攀附,風勁野大,即便她不懼高也還是有些膽寒,微咬咬牙,兩手只得探去揪緊他腰間衣布,借著他的勢穩住自己。 女子柔軟身子依靠過來,不同於食物香氣的柔軟氣味鑽進敏銳的鼻中,鄔雪歌身軀陡然一繃,似乎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有個女子靠他這樣近,在他懷裡,貼在他的心口上。 嘴巴動著動著,他咀嚼的速度慢慢變緩。 垂目去看,映入眼中的是圓圓發漩以及雪額上輕覆的秀髮,然後是被柔軟鬢毛微掩著的一隻耳朵。 那只耳朵白裡透紅,嫩到不行,安安靜靜貼伏不動,竟讓他聯想到溫馴小兔……不僅那雙耳像小兔,她整個人都像。 尋常姑娘家遇險,還是這種奪命的危機,試問哪家姑娘不扯嗓尖叫、放聲大哭?就算是男人也要驚慌失措的。 可她不是。 她確實被嚇著,身子隱隱發顫,但外表瞧不大出來,頂多臉色凝得太過蒼白,适才抬眼見他蹲在車廂前時,布在她眸底的驚懼根本不及掩去。 連害怕都安安靜靜,道姑娘……的的確確是個莫名其妙的! 有了結論,他再次大口咬食、用力咀嚼。 對於偎在胸前的這具柔軀他不推不拒,只不過大耳感到有些癢,他抓了抓,下顎也跟著癢,他搔了搔,突然胸房也熱熱癢癢的,但胸口位置被占住,不方便探手去揉,只好暗自拉長呼吸吐納,緩下那古怪騷亂。 他救她一命,伍寒芝內心感激,想著大恩不言謝,微勾唇便道—— 「鄔爺往後肚子餓,儘管上大莊來,我伍家堂管吃管喝,絕不讓你餓著。」 鄔雪歌不置可否地哼了聲,進攻最後一顆香餑脖。 實是靠得太近,不出聲感覺好怪,伍寒芝只得暗暗苦笑,寧定又道—— 「西海藥山伍家做的是百藥炮製的營生,咱們大莊百餘戶的人全賴這門營生過活,近日有兩批藥貨連著出事,沒能交上,收貨的對方是與伍家堂往來多年的中原藥商,我登門拜訪了三趟,希望對方能通融些時候,但聽了他們所說的,像是有些隱情,不是他們不幫,而是真沒法子……」 結果才離開對方貨棧不久,她這兒就出事,顯然被有心人盯上。 她自言自語著。「也不知他們來了多少人,那些人的目標是我,如今沒逮到我,應該不會再為難其他人吧?」這一鬧,鬧得她所乘坐的馬車墜了崖,對方應也始料未及。 「所以對頭是誰,你心裡其實也清楚。」吞下最後一口吃食的男人終於有開口的興致。 方寸動盪,懸在這不上不下的山壁上,伍寒芝實不敢有大動作,她蹭著他的胸膛小心翼翼抬頭,與他垂視的藍眼對個正著。 「鄔爺用了一個『也』字,所以你……你是知情的?你也在關注我西海大莊的事是嗎?所以今日才會遇上,才能承你相救。」 鄔雪歌一開始是想找碴的。 跟這姓伍的姑娘交手,莫名其妙嚇得他落荒而逃,這事委實令他鬧不明白,不想方設法好好對付如何可以? 結果這陣子明查暗訪,跟蹤又緊盯,如此盯啊盯著跟看戲似,無心插柳柳成蔭地就把西海藥山伍家堂的事都給弄清楚了。 另外還有一事他不想認卻不得不認,他當真肚子餓。 那日吞下三張大餅子,將手舔得乾乾淨淨連顆渣都不剩,回味無窮啊,都不知自己以往吞進肚裡的是哪來的豬食,嘴一下子養刁了,自然是要追著她來。 他濃眉一挑,被她看得有些心虛地挪開目光,隨即又很硬氣地調回來,粗聲粗氣道:「那晚在那座谷地,不是說過要好酒好菜款待我?!既要上西海大莊痛快吃喝,總得摸清來頭,要不誰有那閒工夫理你伍家堂遭誰覬覦!」 伍寒芝一楞,一會兒才靜謐牽唇—— 「我是西海大莊伍家堂的當家,伍家堂之所以能在這片域外連綿不絕的藥山中打響名號,全賴老祖宗傳下的三百多帖藥單,依藥單能炮製出各種丸、散、丹、飲、膏之類的熟藥,這些熟藥每年為大莊帶來甚大利潤,養活整莊子的人……」一頓。「我伍家傳到這一代已無男丁,爹親去得早,家裡老太爺還在世時,把我指作伍家堂的守火女,意味著大莊那幾口炮製藥材的爐火,我得守住,守住了才能生生不息,若把藥單交出,等同斷了大莊百餘戶人的生計,絕對不能夠的。」 她從未跟誰談過這些事。 肩上擔子是沉,也撐持過來了,往後仍要這麼走下去,不能捨棄、不能辜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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