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霸氣嬌娘子 | 上頁 下頁


  蕭陌在這場大戰中就很慘地落了馬。

  嗯……當真是從馬背上狠摔下來,還得慶倖他的座騎甚有靈性,沒高舉鐵蹄往他頭上、身上趵落。

  於是傳言紛飛四起,北蠻子那邊傳得更是五花八門、繪聲繪影的——

  有人說蕭陌是中箭落馬。

  還說那根利箭正巧射入蕭陌無鐵甲保護的腋下,橫刺入肺。

  接著還說,那根箭屬暗器用的袖箭,射出的力道強大,瞬間整根沒入蕭陌的肺腑中,外表看不出受傷,實已重傷難治。

  但說歸說、傳言歸傳言,究竟有誰能斬釘截鐵證實這一切,答案是——沒有。

  大將軍一落馬就被幾名親兵一擁而上救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送回後方安全之所,除特別親近、以命相托的幾個軍中兄弟,沒誰真正清楚蕭陌此際的情況……唔……嗯,咳咳,也許這當中有一位是例外吧。

  然後說實在話,怕是就連蕭陌自己,也還沒搞懂自身到底陷進何種情況。

  他,吃苦當成吃補、流血不流淚的堂堂北境行軍大都統鎮北大將軍蕭陌,在戰場上摔落馬背持續昏迷了大半個月後醒來,竟發現自個兒被遠在帝京的榮威帝給「賣了”!

  早膳剛用過,是樸實卻很合胃口的一頓清粥小菜。

  事實上是太對他的口味,讓他配著幾樣小菜直直喝掉五大碗綿軟白粥才曉得要回神過來。

  可是回過神不久,他很快又陷進無邊迷茫中。

  「欸,妾身這一手廚藝算不上多好,將軍如此捧場實是給足了臉面,可這會兒還有一大盅藥得趁熱喝下,將軍還是緩些來,別把胃撐難受了。”

  女子溫言勸著,確認他實已吃飽,一名貼身服侍的僕婦立時上前收拾,女子則將一隻白玉藥盅推了過來,揭蓋後舀出一小碗冒著熱氣的湯藥,擱在他面前桌上。

  此處是位在大軍屯堡的行軍大都統府。

  天朝令軍屯田、戍守邊疆,雖說是一座都統府,占地亦廣,有廳有堂有院有房,然舉目環顧盡是灰撲撲的顏色,以青磚石塊、原木黑土建造而成的宅子沒有多餘的裝飾,很直接地展現它最基底的樣貌,與那些位高權重的京官們所居的宅子是如此不同。

  蕭陌喜歡邊疆屯堡這種素到沒顏色的樸拙,嗯……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看慣了,而「習慣”是一件可怕的事,可怕到讓蕭陌從昏迷中醒來,見到自己寢房中佈置著一掛又一掛的紅綢、一幕又一幕的紅垂紗時,險些再次昏迷。

  他的房裡不該出現那種豔俗到刺目的紅色。

  他的房裡也不該任女子擅自闖進。

  不……不僅僅是女子,是沒有他的允准,任誰也不能這般堂而皇之進到這裡!

  「我知道將軍是怎麼想的,是瞧著滿屋子的大紅顏色不順眼,眼角才會動不動直抽。”女子淺淺漾笑。「但既然是皇上賜婚,而且還是為了替將軍『沖喜』,什麼都不佈置可說不過去,何況這兒還拿來當喜房呢,自是要這樣紅彤彤的才顯喜氣,所謂大俗便是大雅,將軍且再忍耐幾日吧?”

  蕭陌不僅眼角抽顫,連額角、心脈都跟著隱隱抽搐。

  賜婚——聽說起因出在北方豪商喬家。

  喬家產業遍佈大江南北,發家之地卻是位在北境的一座糧莊,離邊陲甚近。

  據聞這座糧莊便如喬氏一族的本命,斷不可搬遷,斷不可出讓,更別提遭蠻族侵奪了,也許正因如此,自喬家大小姐掌事以來,這些年喬家主動捐給北境軍的糧食、襖衣、藥材等等軍用物資,數量多到驚人,著實替朝廷省下極為可觀的一筆。

  喬家這般的義舉屢屢上傳天聽,榮威帝八成「拿人好處”拿到有些心虛手軟,本打算封個「縣主”給喬大小姐,順便御賜個匾額了事,未料人家喬老夫人要的恩賞是賜婚,求皇上替大齡已二十有二的自家孫女指個好兒郎。

  接著,事情就那麼巧,北境這邊戰事告捷,卻同時傳出大將軍蕭陌中箭落馬、命懸一線的流言,朝野議論紛紛,尤其是邊陲一帶,亂到都沁出人心惶惶的氣味兒。

  而感心的是,北方喬氏竟又再一次行義舉,求榮威帝將喬大小姐指給「極可能在生死邊緣徘徊”的大將軍蕭陌。

  按民間風俗,所謂一喜破九災,大將軍若是無礙自然最好,如若傷重命危,成親沖喜說不定能度過此劫。

  當然,最糟的結果眾人也不是沒偷偷想過,倘使大將軍真真重傷,傷到回天乏術的地步,那沖喜無果的喬大小姐自是成了寡婦。剛過門就守寡,連像樣的婚禮都沒辦呢,更別說什麼洞房花燭夜,這也實在太……太高義了啊!

  但蕭陌內心只想咬牙切齒……他娘的高義個鬼!

  這一切定是榮威帝的陰謀!

  年歲輕輕便即位掌權的帝王,心術之深不可思量,蕭陌就不信,那些散在天朝各地、獨聽命於帝王的「隱衛”們,會不知他當日在戰場上之所以落馬的真正原因。

  帝王心知肚明,卻還是應了豪商喬家所求,把人家的大齡姑娘指婚給他,把他非常順勢地「賣”了出去,還能成全喬家所謂的「高義之舉”。

  只是落進他眼裡,什麼「高義”不「高義”的全是屁!

  喬家老長輩不顧家裡姑娘一生幸福,把孫女兒直接推進他這座「火坑”裡,連「可能一過門就得守寡”都不怕,僅想成全義舉來獲聖恩、逐名利,試問要他如何高看這喬氏一族?

  喬大小姐要嫁什麼樣的夫婿不成,偏來嫁他,由著家中老長輩安排,她就沒半點不甘嗎?

  而說是「嫁人”,他醒來後全都弄清楚了,與她拜堂成親的,是榮威帝御賜給他這個昏迷中的新郎官的一套大紅喜袍,就在成親當日,由她身邊一位貼身服侍的僕婦捧著御賜大紅袍同她一起拜堂叩首。

  這都成什麼事了?

  這樣的成親能算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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