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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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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閃過這般念頭,再然後,她便如願以償地昏了過去。 夢裡有張熟悉的面孔,向她露出了平日不常展現的溫和笑意。那笑容看得她心頭暖烘烘的,恨不得把這副模樣刻進心底子裡去。可就在她想走近一些,看得更清楚的時候,卻發現無論自己怎樣邁步,卻似乎都是在原地打轉一般。而那笑容,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尹驌驦!」她睜開眼,卻見一片碧空下金黃的樹葉。刹那之間,她懷疑自己身處何處,然而微微偏了頭去,卻看見了另一個熟悉身影,「驌驦?!」她驚異地叫了出來。而「驌驦」聽得她呼喊它,抖了抖耳朵,低了腦袋,以那雙帶著琥珀色的眼眸望向她。 腦海中的記憶逐漸連接成片。好容易,隋絡絡才明白現在的狀況:自己是上山尋找信來的,結果遇到吃人的妖怪,便嚇昏了過去…… 等等!妖怪?!她疑惑地睜大眼,向它看去。望著那黑得發亮的毛皮,她一拍腦門:昨天那個黑乎乎的妖怪影子,莫不就是「驌驦」?!而所謂「妖怪吃人」,不過是它看見了她,便上來舔她。 想到這裡,隋絡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隨即又是著惱又是好笑:自己把自己嚇了個半死。她直起身來,走向「驌驦」身邊,剛想說上一句:「總算找到你了。」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它嘴中所叼之物事吸引去了目光:油蠟質地的黃褐色信封,這不正是那丟失的密信麼? 難道是在他們走後,「驌驦」尋來於二人露宿之找到了這信,便一直叼著了嗎?而昨晚覺得那妖怪的舌頭怎麼忒的油滑,原來便是它用這信封蹭她的臉。 「『驌驦』!好樣的!」 難以言喻此時的激動之情,隋絡絡迅速將信封取下,塞入懷中,然後一把攬過「驌驦」的腦袋,大聲地親了一口。緊接著,立刻翻身上馬,握了韁繩,清吒一聲:「駕——」 「驌驦」也像是明白她的心意一般,撒了撒蹄子,如同離弦之箭般飛奔出去,盡顯千里神駒之風采。 不眠不休,趕了一日多,終於在第二天清晨之時,于一派平原之上,看見了前面那個細小的黑點。再然後,距離越近,那身影也越發清晰起來。 隋絡絡大喜,夾緊了馬肚子,讓「驌驦」再快一些。漸漸地便可以看清那沾了雨水和泥點的深藍衣服,熟悉的寬厚脊背,高大挺拔的身形。下意識地,隋絡絡想開口呼他,可是那呼喊卻又噎在了喉嚨裡,張了嘴卻發不出聲來。 這次,是她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他無法明瞭她的心意,她便決心放手,從此將這段感情塵封。 是的,她是在賭。賭他對她終究是有一絲情分的。可是,這一場賭局,自己能有多大的把握,她的心裡也沒有個底。 越是這樣想著,隋絡絡就越是難以開口喚他。只怕她的呼喊,換來的卻是他冰寒的眼神,這正是她最不願意面對的情形。可是,總不能就這樣跟在他的後面跟著吧。呆了良久,她終於下定了決心,咬了牙,駕著「驌驦」超過了「瓔珞」,正停在他的前方。 「瓔珞」急忙刹了蹄子,站定在「驌驦」面前,眼眸有著不易察覺的一閃而過的光彩,但隨即,它又偏了腦袋。那神氣仿佛在說:呦,沒想到還能見到你哪。不屑溢於言表,讓「驌驦」原本「再見老友」的興致頓時掉入冰窖之中,耷拉下了腦袋。 這一廂,二馬正用眼神進行著交流與挖苦;那一廂,二人竟也同樣是大眼瞪小眼。 這時,天已經放晴了。碧藍的天幕,被雨水洗得格外明亮而純淨。一朵閒散的白雲輕盈飄過,與碧空相映襯,更顯得潔白。 如海水一般純淨的蔚藍,如白雪一般清潔的雲朵,還有四周金黃的稻田。在這一派仿佛畫作一般亮麗的顏色之中,她站定在那裡。 髮絲淩亂,幾縷青絲附著在額頭上,那是雨水所致。衣裙之上,滿身滿臉的都是泥水,像是剛從泥潭子裡撈出來一樣。如此落魄的景象,與周圍明亮的景色相比,顯得更加黯淡無光,倒真的應了那一句「雲泥之別」。 望著她那幾近狼狽的模樣,不知怎的,尹驌驦竟是覺得心中一緊,在刹那之間,有種為她撫去頰上泥點的衝動。但一想到她所做的那一切,莫名的沉重感襲上了心頭。這一次,她又出現在他的面前,又是想做些什麼呢?他已覺得只要看見她便覺疲累,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見他抿緊了唇,一言不發,更是半垂下眼,連看都不打算看她。如果說,原來隋絡絡的心中還有五成的期待,見到了他的神色,卻便只剩下三成了。死死咬住下唇,以痛覺硬逼著自己將這個賭局繼續下去。她還有一線希望,期望他在看見她找到了信後,能明白她的心意。 將手伸入衣襟,摸索出那封密信來,她緩緩地將信封送在了他的面前。這果然吸引了他的目光。幾近驚愕地,他抬起了眼,對上她的。 從小就時常看見那雙黑亮的眼眸,總是顯得神氣十足:憤怒起來便燃燒了兩小簇烈火,高興起來便將眉眼彎成月牙,閃出晶亮的光芒來。然而,在他的面前,那雙明明再熟悉不過的黑瞳,卻流露著從未曾留意過的神色:似乎有怨,似乎有委屈,又像是有著說不盡的話一般,摻雜了期待卻又是欲言又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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