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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那汗水是因為疼痛而流下的。沃華池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忍不住抓緊了張寬德的衣服袖子,小聲問道:「喂,要緊嗎?」

  「沒事。」他簡單而有力地回答她,卻連頭也沒有轉一下,眼眸始終注視著那混混甲。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具有威懾性的眼神,那混混始終沒有膽量再度發起攻擊。

  就在這樣僵持了好一會之後,當那混混注意到,隔了這麼長時間,張寬德都沒有還擊,並且那只剛才擋了一棍子的手臂,始終垂在身側,再也沒有動過。這讓他終於放大了膽子,冷笑一聲:「這傢伙光外表做做好看的,兄弟們別被他唬住了,大家上!」

  隨著他一聲令下,十幾個混混成一個包圍圈,一齊舉著鋼管劈了上來。張寬德面色一寒,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手,一把攬過沃華池,將她抱在懷中,隨即伏在了地上。

  被張寬德壓住的沃華池,全身被他寬厚的身軀掩住,一點也動彈不得。她清清楚楚地聽見那些鋼管劈在張寬德的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再然後,就是他的身軀因為被人踢踹而略有震動。然而無論那群混混怎樣打他,怎樣踹他,他卻始終沒有挪動過半分,始終將她掩在身下。

  聽著鋼管敲擊在肉體上的沉悶聲音,感覺到背後的衣服被他的冷汗所浸濕,還有他沉重的呼吸以及不規律的氣息噴在她耳邊,她的胸口驟然禁窒,像是突然被人用刀子剜下了一塊肉似的,疼得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胸口悶悶的,眼睛火辣辣地發疼,淚水忍不住湧了出來。夠了,她想大叫,可是卻喊不出來。

  言情小說中不是沒有這樣的情節,類似的場面也不算罕見。但是卻沒有哪一本書告訴她,原來這種時候她的心裡竟然會如此難受,難受到心口像撕裂一般痛楚,恨不得那個被打被踹的是自己。刹那間,她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要他做英雄,不要他救美,不要他被打。

  她絕不是一個好哭的人,然而此時卻忍不住嗚咽起來。隨後,她就聽到他極為不平穩的氣息噴在她的耳邊,好半天才擠出一個「沒」字。她知道他是想說「沒事」,她也知道他是因為疼痛所以連那個「事」字都疼得說不出口。所以她咬住自己的下唇,努力讓自己不要哭出聲音。

  如果張沃二人在被圍毆之前有看一下手錶,那麼在一切結束之後,他們可以準確地知道,被打的過程整個只持續了二十三分鐘。然而在沃華池的感覺而言,她覺得自己被他掩在身下、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聽著他挨打的聲音的這段時間,足足持續了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所以當她聽見那個混混「呸」了一聲之後,說道「沒勁,走,散了」的時候,從沒有一個聲音讓她如此憤恨卻又感激過。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依然被張寬德牢牢壓制住。直到淩亂的腳步聲響起,並漸漸消失在遠方之後,她才感覺到身子上的重量輕了一些。然後,隨著她起身的動作,他的身體向一邊翻了過去,平躺在了一邊的地面上。

  「你怎麼樣?」她急急地撲過去,看他的狀況。他的手臂青青紫紫了一大片,臉上卻沒有什麼傷。想必大多數的傷口都是在背後的,然而因為他仰臥的姿勢,她瞧不見傷口的狀況,急得直掉眼淚,卻又怕牽扯到他的傷口,不敢翻過他的身子。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那張方正的國字臉上,好容易擠出一個難看得不成形的微笑,表示自己沒什麼大礙。然而此時的情況,她會相信他才見鬼。這個笑容讓她看得心裡一酸,眼淚忍不住又掉了下來。可最大的問題是,他們都是掉入這個異世界的,要手機沒手機,要錢沒錢,又被那混混揪到了深巷子裡,想找個人幫忙都沒辦法。就在沃華池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先前那個高高瘦瘦的警察,遵循著言情小說中「警察總是來遲一步」的究極定律,終於在肇事者逃逸之後趕到了現場,擔負起收拾殘局的大任,並將張寬德送去了醫院。

  明媚的陽光通過窗子照耀進屋子裡,鋪在雪白的被單上。被暖烘烘的陽光照得渾身懶洋洋的,沃華池忍不住伸開雙手,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看著她的動作,張寬德淺淺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她狠狠地瞪他,「叫你趴好,你老回頭看我,小心把脖子扭斷了。」

  因為他受傷的是背部,所以養傷的時候不能躺著,得一直趴著才行。聽了她的話,他依言將頭轉了回去,在病床上趴好。眼前是雪白的牆壁,沒什麼好看的,他看了片刻又不自覺地扭過頭去看她。可他剛一轉頭,就被她用一個羽毛枕頭砸中。

  她撇了撇嘴,終於妥協地端了凳子,搬到他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這個動作讓他淡淡地笑了起來,她瞪了他一眼,隨即揚起手作勢要往他背上的傷口打去,手抬得很高,表情很兇狠,但是落在背上的時候,卻只是輕輕地拂過。

  望著她黑亮的眼眸,他淺淺地笑了起來。可是片刻後又想到了什麼,於是那笑容便帶了些抱歉的意味在其中,「抱歉,沒有按照你所說的方式英雄救美,所以咱們並沒有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搖了搖頭,黑亮的眸子鎖定他,「我才不要你英雄救美!」

  「啊?!」她的說辭讓他愣了一愣,「那咱們,不就回不去了?」

  「一定會有別的辦法的。不過,反正這英雄救美的招數,我再也不嘗試了。」她擺了擺頭,堅定地說道,「而且說不定回去所要完成的任務根本不是英雄救美,而是別的橋段呢?」

  聽到前半句,他在心裡笑開了花,瞭解她念頭的轉變是因為不忍心再看他遭受這樣的事情。然而聽到後半句,他舒展的眉頭又緊緊地皺了起來,不是吧,還有別的橋段?這還有完沒完?照這情況發展下去,說不定還沒回到原來的事情,就已經把小命給整掉半條了。

  見他苦起了臉,她不禁大笑起來,隨即俯下身子,在他的臉頰旁邊輕輕地印下了一吻,「呆子,你不是已經做到英雄救美了嗎?」

  沒有料到她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張寬德呆了半晌,過了半天才意識到自己被吻了臉,方正的國字臉上頓時飛起兩朵紅雲,像火燒雲一般紅豔,一直燒到了耳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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