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采凝 > 輕薄兒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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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若還記得,應該也沒忘記在您療傷的那一陣子,娘娘的手臂始終包紮著布條吧?」她又問。 「那是她不小心傷到的,關我什麼事?」他故作無情地說。 事實上,自從上午他殘虐地對待她,並看著她像失了魂般的離開後,他的心情就沒好過,也因此才會借酒澆愁。 「不──那不是她自己傷的,那是她割肉刮骨,調在藥劑裡救您的腿啊!」小翠嘶吼出聲,忍不住地撐在地面啞然痛哭。 「你說什麼?」潞胤震住了,此刻他的腦子已全然清醒。 這是怎麼回事? 「九爺,谷御醫告訴娘娘,在波斯國有一種巫術,只要是至親的人刨下身上的骨血救他,有再重的傷他會痊癒……」小翠抽泣著說。 「這是什麼鬼巫術?」他眉頭重重一擰,「穀御醫怎會相信這種事?」 「可它偏偏治好了您呀!」小翠不甘心地又道:「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不能不信穀御醫,您若對我的話質疑,可以去問他。」 潞胤聞言,雙拳握緊又鬆開,就在小翠滿是淚霧的眼神下沖出了她的眼前,趁夜找上了穀御醫。 該死的……該死的是他! 他當真誤會了她,還用那麼惡毒的手法淩虐她,他潞胤還算是個人嗎? 可她卻真的走了,從他眼前落寞的離開,再也沒有出現了,她究竟是去了哪兒呢? 派出了所有人馬,幾乎將整個北京城都翻了過來,卻依舊沒有發現她的下落,潞胤更是像瘋了一般在方圓數裡外大肆搜索,弄得北京城民人心惶惶、極度不安。 然而,這件事便在有心人的惡意渲染下傳進了皇上耳中,因此今日皇上刻意將他叫進禦書房,重重數落了一頓。 頭一次挨了皇阿瑪一頓臭駡,潞胤氣悶的奔到紫禁城後方的馬廊,牽出自己的愛駒,一跨上便狠狠揮韁,快速馳騁在草原上── 他恨死了自己,恨死自己將琳兒趕走的舉止,更怨自己居然連一個女人都找不到! 皇阿瑪罵得對,他現在這種情況根本就是咎由自取、作繭自縛! 既然他是那麼糟的男人,又何德何能接受儲君這個位子?於是方才他非常篤定地向皇阿瑪推拒掉了,還建議他改封五阿哥為儲。 五阿哥個性溫順仁慈,幾次的施政建議也都不錯,相信他絕對能以德服人。 而自己呢?他連自己都管不好,又怎能將整個大清江山糟蹋在他手裡? 就在心緒紊亂之下,他不停地加快馬兒奔馳的速度……幾乎到了黑駒體能的極限,因此馬兒突然發狂,高舉前蹄狂嘯,猛力甩尾地將潞胤給周不了地! 「啊──」 落地後,他呈大字型的仰躺在地面上,無奈的望著頂上刺眼的烈陽。身子被摔疼了無所謂,可是心裡的痛為何就甩脫不掉呢? 該死……他還真是該死…… 好不容易站起身子,才發覺經剛剛這一摔似乎又摔傷了腿,舊疾復發下,他也只能一拐一拐往前走,至於他的黑駒經過剛剛的驚嚇早已溜得不見蹤影,此刻他只覺得自己荒唐至極! 潞胤邊走邊望著自己的狼狽樣,忍不住慨然發笑,發出最苦澀的笑聲── 好不容易走到木屋,他推門而入,看見床便猛然躺上。 經過這段日子心力交瘁的找尋下,他的心始終沒有放開過,真的揪得他好累…… 趴在那兒,居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於是他全身神經一陣放鬆,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夢裡流轉的全是過去他與元琳之間的溫存與纏綿,還有她的善解人意、天真善良。 他多希望這個夢永遠不要醒……永遠別醒…… 元琳到林間采了些野果子,回到木屋時已是腰酸背疼、全身酸痛。未出嫁前她身為格格,過的是讓人服侍的好日子,出嫁後到了宮裡貴為娘娘,更沒吃過任何苦,如今才知道要靠一人過日子是有多麼的困難。 然而就算是再累,她也要堅持下去,絕不要再讓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她相信靠自己就一定能活下去。 雖然心裡感到寂寞,可如今她沒了壓力,阿瑪又得以解決困難,她已別無所求,只求潞胤能過得好,別這麼埋怨她,她也就毫無怨言了。 將野果放下,她捶捶酸疼的肩,正打算去床榻上躺會兒,卻被床上一副高人男人的身軀給震了下。 老天……他是誰? 緩緩走近,她踮起腳尖悄悄往那人臉上一瞧,這一看卻嚇壞了她,連連退了幾步,卻撞翻了腳邊的盛滿野果的竹籃,果子就這麼滾出籃外,一個個的撞上五斗櫃,發出咚咚的聲音。 潞胤被這怪異的響聲猛然震醒,謎起眸抬起上身,迷迷糊糊中就看見一個女子急忙的想奔出屋外的身影。 就在這剎那間,他一雙眼霍然清明了,連忙喊道:「琳兒、你是琳兒……」 跑到門邊的元琳停下步子,卻不敢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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