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嵐雲 > 錯擁情愛 | 上頁 下頁


  對方的命令態度雖讓她感到委屈,但她告訴自己要忍。這份工作對她太重要了,她不能丟掉,她需要這份薪水、這份收入,再怎樣——她都必須為此目的忍耐。

  思及此,委屈的心情頓時紓解了許多,她立即回過頭,對劉琦芳勾出個善意的微笑回道:「好的,我馬上——」

  話未完,一道男聲卻迅速地壓過她的委曲求全——

  「奇怪了,幹嘛一定要凝素去?你沒看見她已經累得快站不穩了嗎?」助理廚師田建群不知何時來到她們身後。

  一見到他,範凝素立即無奈地在心中重重的歎了口氣。她歎氣,並不是不感激他適時伸出援手,而是……唉!他的介入不但幫不了她,還會把情況弄得更糟。

  果然,他的不平之鳴立即引起劉琦芳強烈的不滿——

  「喔,我叫她去你心疼了,是不是?她累我就不累嗎?你未免太偏心了吧!」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田建群反唇回道。

  「就算我是故意的又怎樣?她是新人,新人多做一點事難道不應該嗎?」

  「本來就不應該,新人就該活該倒黴嗎?」他理直氣壯地道。

  「你……」劉琦芳氣呼呼地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田建群挺起胸膛,「我怎麼樣?」

  兩人的爭執,範凝素並沒有聽完,也沒有加入其中,她只是默默地推過手推車,往盡頭處、專門接待貴賓的包廂走去。

  由於「水晶廳」是專為接待貴賓而設計的,所以為了避開前廳用餐人潮的喧囂,特地隔了道雕塑精美的檜木門,只要門一闔上,吵雜聲立刻被隔絕。

  將手推車推進檜木門之後,四周突然的靜謐讓範凝素感到有些不真實。而如同以往,那鐫刻在包廂門前、蒼勁有力的「水晶廳」三個字又立即吸引住她的目光。

  「水晶廳」三個字是用草書書寫的,但吸引她的不是那狂妄不羈的筆觸,而是那豪邁筆觸背後潛藏的那股落寞與滄桑。不知怎麼搞的,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作者當時書寫的心情,字裡行間所顯露出的那股蒼涼,每每讓她動容。

  凝神了好一會兒後,她才慢慢地將視線移到字下方的一幅潑墨山水畫上。畫的內容很簡單,一名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老者,佝僂地背負著一個裝魚的竹簍,手執釣竿,乘一扁舟,在一片氤氳繚繞的湖面上靜靜地垂釣。

  這畫在乍望之下,那老者似乎徜徉在青山綠水中,悠游自在,好一片雲淡風清與怡然自得。但,範凝素所看到的意象卻不是這樣,作者內心真正想表達的那股寂寞與蒼涼,她似乎可以領略。

  很奇怪,雖不懂字、也不懂畫,但這兩幅作品卻同樣的讓她深深感動。作者雖未落款,但同樣表達出的那股落寞與滄桑讓她肯定,兩者出於同一人之手。

  目不轉睛地盯了好一會兒後,突然,她垂下目光重重地歎了口氣,這二幅「字」與「畫」的意境雖屬上乘,卻擺在商業氣息如此濃厚的地方,實在可惜了!

  以一個惋惜作為欣賞的結束之後,她拉開了包廂的門;接著,當她又想拉過手推車,準備布碗置筷,才伸手,她卻碰到了一隻強健手臂,這無意的碰觸讓她驚地回過頭——

  只見,一個神情冷峻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時站在她的後方,那炯炯有神的黑眸像兩道利箭,刺得她心一凜。

  一個照面,身後的森冷男子似乎也沒料到會見到這麼一張絕世脫俗的容顏,那雙黑眸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驚豔……

  「對……對不起!」對方冷冽的目光讓她不知所措地垂下臉,道聲歉後,她掩飾性地轉過身,快速地拉過手推車,自其中了出了碗與碟,進入了包廂內。

  過程中,那男子雖未出一語,但她卻強烈地感覺到那始終追逐在後的灼人眼眸。那目光——加快了她的工作效率,一擺設完畢,她立即迫不及待地退了出來,拉過手推車便想離開。

  誰知,手推車卻無法移動分毫,因為,推車的另一頭讓一隻有力的手給牢牢地抓住。

  「你是新來的?我以前沒看過你。」一道略為嘶啞的聲音驀地響起。

  這聲音讓範凝素回過頭,卻對上了一雙邪氣不羈的眼眸。先前,森冷男子臉上那炯炯的黑眸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玩世不恭的眸子。

  只見他悠閒地倚在另一道入口的門旁,嘴角勾著一抹輕佻的邪笑,大膽又毫不掩飾地將她從頭掃視到腳。

  其實,他這一問已顯多餘,範凝素一身和服的打扮早已回答了他的問題。是以,他輕佻的神情轉為譏諷——

  「嘖嘖……」他吹了聲口哨。「這麼漂亮的女孩竟然藏在這兒……看來汪紹堅『公器私用』,也不是什麼衛道君子。」

  這輕佻的話語讓範凝素皺下了眉頭,先前初見的不安慢慢被一股失望取代。

  「對不起,請你放手,我要回去工作了。」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她這一眼似乎沒有嚇退對方,只見他反倒欺向前,整個人倚在推車上,邪邪的目光眯了起來。

  「工作?這倒是個好藉口。」他眼中的譏諷更甚。「怎麼漂亮的女孩都喜歡來這一招?『欲擒故縱』這一招在二十一世紀可落伍了,『弄巧成拙』可是會丟掉許多好機會,造成反效果的。」

  隨著他的靠近,一陣濃厚酒氣撲鼻而來,範凝素嫌惡地退了一步。對方一連串輕蔑的話語重重地污辱了她的人格,一種被屈辱的委屈讓她挺起了胸膛。

  「先生,請你自重,你或許有權鄙視我的工作,卻無權踐踏我的人格。」

  誰知,她激憤的話語卻換來對方的縱聲大笑,「人格?哈哈!一斤值多少錢?」

  他直起身,不懷好意地走近範凝素,眼中的輕蔑表露無疑。「何必呢?女人惺惺作態的目的,說穿了就是為了錢嘛!要錢,我徐中曦還給得起!」說完,他竟伸出了手,想碰觸範凝素的臉頰,卻被她一手揮開。

  「你……太過分了!」屈辱的淚水已慢慢在眼中積聚。

  這人憑什麼這樣踐踏她?憑什麼……

  似乎注意到她眼中慢慢蓄積的淚光,徐中曦微微一怔,隨即仰身逸出一串狂妄的大笑。

  這笑聲深深敲入範凝素的心坎裡,她再也顧不得尚未推出的推車,在淚水未奪眶之前,返身奔出了水晶廳。

  水晶廳

  圓型的日式桌旁坐了四位氣質不凡的年輕人。其中,背向門口、著紅色襯衫、黑色西褲那一位,正斯文地對著其他三人闡述著自己的看法——

  「不是我不認同自己的國家,我辦移民,理由很單純,我只是不想自己年過半百以後,還要生活在這飽受空氣污染、噪音污染的惡劣環境下。」這斯文的年輕人叫殷范其,是塑膠業大王殷仲槐第三個兒子。

  說完,他身旁的汪紹堅立刻接口:「我倒是寧願生存在這片被污染的土地上,也不願去國外當個次等公民受到不平等對待,畢竟,在自己的國家,自己的土地上,起碼可以當自己的主人。」

  「紹堅,你這算哪門子愚蠢的愛國情操,這塊土地哪裡好?充滿了銅臭、貪婪與犯罪。」坐在汪紹堅對面、個子顯然較其他三人來得矮小的姚敬威,不以為然地提出反駁。

  「人各有志,感受不同。」對於他的批評,汪紹堅只是笑笑地攤了攤手。「好啦!談點別的好不好?咱們這麼久才聚會一次,談這種理念性的問題未免太煞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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