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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他利用我們成為他的武器,在他的控制之下我們根本無法逃脫,我就這樣看著我身邊一個又一個要好的朋友,成為他野心之下的犧牲品。每一次出任務,能夠活著回來的人就越來越少了。」他舉起右手,在陽光的照耀下,穆薇尹清楚看到他右腕上那道淺淡的疤痕。

  「以前這裡就戴著一個鋼環,鋼環裡頭有一根沾了奇特毒素的毒針,要是有人不聽命令的話,他就會按下鋼環的控制鍵,毒針在貫穿手腕的那一刻,那個人很快就會完蛋了……」

  她低呼一聲,想也不想地就拉起他的右手,似乎猜想到什麼似地拚命搖頭。

  她雖然不太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但她感覺得出他的過去存在著許多傷痛,導致他變得不再輕易信任別人,也不再敞開心房,她不想再聽下去,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痛哭……

  「薇尹,我想說的是,我的手腕也被毒針貫穿過。」他輕輕地說著。

  他想讓她知道自己的過去,因為她是他這輩子最在乎的女人,他不想對她隱瞞什麼,更不想帶著遺憾離開……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為什麼要告訴我?」她忍住淚,但是聲音已變得哽咽。

  這幾天來,她一直很努力地偽裝堅強,他卻硬將她的面具摘下!「我也很想假裝什麼事都沒有,但是我辦不到,對不起。」他心疼地摟著她,不讓她看到自己眼底的悲痛。

  是梅遜的話提醒了他。薇尹一直都不快樂,一直都在強忍悲傷,是他傻氣地以為薇尹可以平靜地接受自己快死的事實。

  他忘不了當天薇尹強忍淚水,卻無法抑制讓淚水滑落的樣子,因為穆天晴沉痛地宣佈,他身體的器官全都被某種奇特的毒素吞噬,功能正在逐漸退化,他真的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了……

  這個消息他早就心裡有數了,但是薇尹卻在得到證實的時候哭得崩潰。

  他應該明白的,就算她表明會好好愛他三個月,但她無法忍受自己最愛的人,在自己面前漸漸死去……

  「我的一個朋友,他叫做辰也炫,當時他解除了我身上的毒素,但是他想不到那種毒素早就在我身體內產生病變,現在已無法挽救了。」他說著,懷裡的人兒卻焦急地推開他,模糊不清地叫著。

  「我們聯絡……聯絡他,找他幫忙……」

  「沒用的,他幫不上忙。」他沉痛地搖頭。

  「為什麼?到底是誰,這麼殘忍對你!他……該死!」

  從來沒有如此激動的薇尹咬牙切齒地叫著,如果那個傷害他的人站在她面前,她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都過去了,他不值得讓你這麼生氣。」他在她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吻去她的忿恨不平。

  「薇尹,你記得我對你說過的那份禮物嗎?」他摟著她,輕輕問著。

  她輕輕點頭。她當然記得,他說他會在她完全振作起來時,送她一份禮物,還給了她一串鑰匙。

  「鑰匙是用來開啟我工作室的門。」他在她耳邊說著,揭開了謎底。

  她微愕,抬頭迎上他的笑容,聽著他說道:「看什麼時候有空,我和你一起過去。」

  他的承諾聽起來毫無說服力,但薇尹還是選擇相信,在這個時候,她不想再質疑什麼了。

  他輕輕摟過她,安慰著她的低落,半晌過後才說:「把你的手機借我一下。」

  她的心情平復不少,乖乖地把手機遞上,看著他在她手機裡按下好幾組號碼,然後交回給她,溫柔地一笑。

  「這裡面有我三個朋友的電話號碼,還有其它的聯絡方法。要是以後遇上什麼事卻找不到人幫忙,你就隨便找他們其中一個吧。雖然他們都不是什麼大人物,但是有些事他們還是辦得到的。」

  她怔怔地看著手機上顯示的三個中文名字,手心緩緩收緊,似乎想掌握什麼,好半晌她才低聲喃道:「別說得那麼輕鬆……」

  他微愕,看著她倏地抬頭,一臉憤怒地瞪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別把這些話說得那麼輕鬆!」

  他根本就是間接在交代遺言!為什麼他可以把遺書說得那麼輕鬆?她的心已經痛得無法忍受了!

  「你,不可以,推卸責任!我不接受!」她怒叫著,他不該把她托給其它人,因為她認定的人就只有他,丁海洋!

  迎上她的憤怒,他語塞,坐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在心底深處的他沒有表面看來的輕鬆,那一番話是他掙扎了許久才有勇氣說出口的。他不是想推卸責任,而是明白自己無法繼續陪在她身邊……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苦澀地說:「怎麼辦呢?好像讓你更難過了。我只是想為你做些事……」

  在他短暫的生命裡,他無法為她做些什麼,他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確保薇尹以後不會在遇到困難時,感到彷徨無助。而他確信,峻他們不會對他在乎的人採取袖手旁觀的態度。

  他就像一個迷路的小男孩,眼底盡是惹人心疼的迷茫和無奈,對自己所說的話感到後悔又內疚。

  她瞪著他,心頭的怒火被澆熄,心底盡是不舍與憐惜。

  沒有說什麼,她只是上前輕輕抱住他的頭,把他拉入她懷裡,像一個姐姐、一個妻子、一個母親般溫暖著他,不讓他再獨自迷茫、孤單。

  「你,能夠為我做的事就是,撐下去。」她哽咽地說著,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一道陽光照亮著他晦暗的心湖,薇尹就是那道光芒,他笑了,將站直的她攬入自己懷裡。

  「我會努力,但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望著他不太認真的笑臉,她的心一再揪緊。

  她知道,要他撐下去是在為難他,因為每一次的病發他都會痛不欲生,她卻要他答應她撐下去,她真的很自私……

  「起碼,撐到小天哥回來。」她哽咽著。

  穆天晴已為了他身上的毒素,特地飛去南非尋找當年聞名遐邇的病毒及醫學博士——漢克遜博士,希望對方能夠幫得上忙。

  他抱著她的力道加緊,篤定地說:「我想告訴你,能夠自由自在活了這些年,又可以遇上你,我覺得我的生命已經沒遺憾了。如果哪一天我撐不下去了,我也不會有遺憾的,你……別為我傷心,別為我難過,我最希望看到的,是快樂開朗的穆薇尹……」

  淚水再也無法強忍,她咬牙,只能抑制自己不哭出聲來,心底緊緊揪痛著,她不舍又不甘地牢牢擁抱著他。

  他沒再說什麼,就這樣回擁著她,任愛意在藍天白雲之下燃燒,熾烈。

  過了良久,直到他們都因為緊擁彼此而感到有些窒息之際,他才輕輕拉開她,輕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我們回去吧,我不是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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