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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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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官道上,一輛馬車自北而來,單調而有節奏的馬蹄聲頓時打破了天地間的寂靜。 趕車的,是一名年輕俊俏的藍衣公子,目藏精光,腰配長劍,顯然是一名江湖中人。 此刻,他的身上雖落滿了寒雪,但他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冷,反而一臉悠閒自在地駕著馬車,唇邊噙著一抹淡淡的輕笑。 沒想到,這中原的雪並不比關外小呢! 怕是已有十年沒踏入這塊原本熟悉的土地了吧?跟大哥去關外的時候,自己好像才十一二歲,轉眼間,竟已過了十年。時間過得真快,猶如白駒過隙,很多東西雖隨著時間而改變,但更多的東西卻依然存在著,比如人的感情,它並不會因時間而消逝。就像大哥,像馬車裡的那個人,還有,他自己…… 忽然,低聲而壓抑的咳嗽聲自馬車裡傳了出來,他不禁微皺了皺眉。這時車簾被掀了開來,一名身著白裘的少女已從車裡探出頭來。 「懷遠,快停一下!大哥好像很辛苦。」 他聞言,正欲勒馬停車,卻聽車內一男子淡淡地道:「不用,我沒事。」那道聲音裡滿含著疲倦,因不斷地咳嗽而顯得有些沙啞。 「大哥,你身體裡的蠱還沒解,現在又受了風寒,我怕你的身子受不了。」少女又鑽回車內,語氣略顯不滿。 車裡的人輕歎了口氣,「小雪,我只是想快點回山莊。很久沒回家了!大哥知道,你也想家,不是嗎?」 「你是想回家,還是想見那個女人?在關外待得好好的,你本來就不該回來。」 聽出少女聲音中的哽咽和賭氣,車外的藍衣公子微微歎了口氣。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回來! 其實,他只是想再見一見那夢中的女子,就算,只能遠遠地看一眼,他也心滿意足吧!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堪破這個「情」字? 「駕!」搖了搖頭,藍衣公子一聲低喝,加快了趕車速度。 馬車頓時急馳而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風雪之中…… 又是一夜無眠。 夜半裡,從夢裡醒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睡過。 只是枯坐著,苦苦守候著天明。 三年來,無數的夢境裡總是不斷重現著那一年他走時所留下的悲哀。 那種悲哀太深太重,幾乎深深植入她的心底,令她揮之不去,逃之不開。 「封玉,你走了,卻為什麼獨留下這樣的悲哀給我?」 溫暖的天光逐漸灑落窗臺,頓時,帶來了一室的明亮。 她坐在妝台前,沉默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之人,容貌依然,卻也銀髮依舊。 已經不再頭痛了,她知道她的蠱毒已解。 但她的發,卻已變不回原來的模樣了。 落寞一笑,她輕輕打開妝臺上的小櫃,拿出了那封珍藏了數年的休書。 微微發黃的紙上,墨蹟早已幹透,然而,字裡行間卻帶著點點乾涸的血跡。 不知那是不是他的血? 還記得那一年,他幫她解蠱,似乎受了不輕的內傷。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可以為了旁人而完全不顧自己。 這樣的人,原本是世上最好的人,卻也是世上最無情的人。因為,對每一個人,他都是那麼的好,每一個人在他心目中也都是一樣的。 而她燕紅焰,在他的心中也只不過是他的妻子而已,一個名義上的妻子,一個因為他的憐憫和同情,才成為他妻子的女人。 眼中微微感到些許濕意,她不禁輕閉起雙眼掩去眸中的悲涼與澀意。 寂靜的窗外,似乎有一絲輕微的響動。 她驀然睜開了眼,起身急走至窗臺前,推開了窗。 窗外,寂靜依舊,偶爾間,只有陣陣略帶寒意的冷風掠過枝頭,帶來「沙沙」的細響。 一抹失望悄然落入眼底,她輕輕關上了窗門。 當門窗緊緊關上的時候,在離窗口不遠的樹後,忽然走出了一道憔悴落寞的白色身影。 「紅焰,原來這三年來,你依然過得不好。」 原來,她還是過得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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