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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此時顏行均及時插了話進來,打圓場:「皓兒,快入座吧,時辰也不早了。朕可是為你精心準備了這次壽宴,每一樣都是你愛吃的。」

  「謝父王。」顏皓牽起身邊少女的手,就欲入座,抬眼間卻發現身邊的少女神色太過平靜,就連原本琥珀色的靈動眼眸,此刻竟也是微顯呆滯。

  唇邊浮現出一抹極輕極淡的冷笑,他仿若未覺般,依舊平靜地牽著少女的手坐入席間。

  柔妃輕擊了擊掌,頓時有舞姬從殿后魚貫而出。

  詔和宮裡,一片笙歌曼舞,絲竹聲聲。

  轉眼,酒過三旬。

  美酒在前,佳人在懷,顏皓似乎已微有醉意,暗藍色的眼眸也顯出了幾分迷離之色。

  歌舞漸漸進入高潮,驀地,一聲尖銳的絲竹之聲響起,緊接著一名舞姬從人群中躍身而起,腰間華光暴長,一劍直刺向顏皓。

  顏皓眼眸微眯,身形還未動,身旁一道人影已疾撲了過來。

  似有什麼光芒自眼底掠過,顏皓原本伸出去阻攔的手,輕輕收了回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嗤」的一聲,那狠疾的一劍穿過了面前之人的肩胛,透胸而出,然後又利索地一抽,鮮血像泉水一般狂湧而出,幾乎染紅了顏皓半邊的身子。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

  終於有人從這場突來的行刺中驚醒了過來。

  「來人哪,抓刺客——快來人哪——」

  整個詔和宮已經亂成了一團,

  混亂中,第二劍已出。

  顏皓眸光猛地一沉,一手扶住懷中早已軟倒的身軀,另一手將桌前的酒杯擲出。

  「叮」的一聲,酒杯迎上鋒利的劍尖,竟讓那使劍的舞姬連連退了三步才穩住身形。

  此時,宮中護衛已盡數趕來。

  刺客眼見大勢已去,竟然回身一劍,抹向自己脖頸,連哼也不哼一聲,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皓兒——皓兒,你沒事吧?」

  顏行均趕下了王座,一臉緊張地端詳著顏皓。

  「兒臣沒事。」

  顏皓輕搖了搖頭,冷冷地看了眼血泊中早已氣絕的刺客,又低頭看向懷中早已昏迷的少女,眼眸裡盡是一片幽沉不見底的寒意……

  大雪,已經下了一整夜,幾乎沒有停歇過。舉目望去,皆是一片蒼茫的銀白之色,就仿佛這整個世間都被埋葬在了寒雪裡。

  他站在窗前,看著黑夜裡那片片飛揚而落的白雪,靜靜地等待。

  床上重傷的人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一直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那一劍穿過了她的左肩胛,透胸而出,再往下一點,就是心臟了。

  好狠利的一劍,卻也是好准的一劍,不是嗎?

  唇角牽起一抹淡而冷的輕笑,他微微垂下眼簾,掩去了眼底深處那一抹幽光。

  忽然,身後響起了一道微弱而痛苦的呻吟聲,他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問:「終於醒了?!」

  「我這是在哪?」床上之人似乎在掙扎著起身,卻弄痛了傷口,不禁又壓抑地悶哼了一聲。

  「清心殿。」

  顏皓終於轉過了身,一雙藍眸緊緊盯著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龐。

  床上之人微垂下眼簾,似有些不安,「那我——我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伸手輕撫上左胸上的傷口,她輕擰眉峰,「為什麼我會受傷?」

  顏皓忽然笑了,昏暗的光芒中,那笑容陰冷如刀。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展心塵搖了搖頭。

  「三天前的宴會上,你為我擋下了致命的一劍。」顏皓眸光一閃,走到床邊坐下,伸出手,為她撂起額角散落的髮絲,「這麼重要的事,你竟然全然沒有印象?!」

  「我——」展心塵欲言又止,眼底閃過掙扎。

  清心殿內,頓時蔓延著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其實——」展心塵咬了咬下唇,終於抬起了頭,「我不是展心塵,我是慕癿琦。」

  「終於肯承認了?」

  顏皓的語氣很平靜,臉上的神色也很淡漠,但那咄咄逼人的清寒目光,卻讓慕癿琦不由低下了頭,「我就知道,必是瞞不了你。而且,我也不想騙你。那天在清心殿相遇,有柔妃的人在監視,所以,我不得不演戲——」

  顏皓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聽著。

  「三年前,我跳下風塵崖,原本也以為自己死定了。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卻看見了風柔。」慕癿琦苦笑,「那時我才知道,自己竟被風柔救了,但也同時被困住了。於是,我假裝失憶,一直呆在風柔身邊。」

  顏皓淡淡地問:「你為什麼不找機會離開?你那日既然能隻身一人去清心殿,看來風柔並沒有看得你很嚴。」

  「是,我是有很多機會可以走,但我不想走。」

  「為什麼?」

  「因為——」慕癿琦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怎麼?說不出口嗎?不如讓來我幫你說。」顏皓眼底的神色複又冰冷起來,「你堅持留在風柔身邊,是不是想有朝一日,你可以接近我,然後想辦法不讓我攻打澤國?讓我放過展少遠?」

  「不是這樣。」慕癿琦有些急了,「我承認,我是想說服你不要攻打澤國——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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