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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天下紛爭,戰亂頻生。

  自從東炎皇朝最後一任帝王被廢之後,整個皇朝便四分五裂,民不聊生。

  歷經數年的大小戰役、血腥和殺戮,最終以離、影、熵、澤四國鼎立,暫時換來了一片和平安寧的景象。

  但這暫時的和平並沒有澆熄各國野心分子的爭霸之心,表面上皆是歌舞昇平,各自為政,然而,實際上,各國間卻是暗潮洶湧,危機四伏……

  澤國 皇宮

  「三百九十七。」

  「三百九十八。」

  「三百九十九。」

  「四——百——」

  「今天的螞蟻還真多啊!」

  紅楓樹下,慕霖雲無聊地打了個呵欠,然後懶懶地伸了個腰,站了起來,左捏右揉以活動幾乎僵硬的筋骨。

  秋風忽然吹拂而過,帶來陣陣冷意的同時,也將幾片紅豔似火的楓葉卷上了半空,就像一隻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煞是好看。

  凝神盯著半空許久許久,一直盯到眼前的視線模糊起來,慕霖雲才眨了眨酸澀的眼,重新坐回紅楓樹下。

  真是好無聊!無聊得他都要發黴了!

  眼看就要入冬了,大家都很忙,就連御花園裡的螞蟻都在忙著儲備過冬的食物……但他——這個澤國的君主卻是閑得發慌——甚至已經閑到每日來御花園數螞蟻度日。

  今年只有十七歲的他是澤國歷代最年輕的君王,卻也是澤國歷代最閑的君王。

  內有貼身侍女秀明為他打點內宮一切,外有忠心耿耿的護國大將軍展少遠為他處理軍政要事,他基本上可以說是什麼都不用愁,什麼事都不用做,他這個君王還真是身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典範。

  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慕霖雲揉了揉幾乎要閉上的雙眼,低低一歎:「哎,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呢?」

  他已經無數次向秀明訴苦,無數次向展少遠抱怨,可惜抗議無效。他可能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讓侍女和護國將軍壓制得死死的君王了。

  父王還真是深謀遠慮啊,在離開這個世間以前就已經將所有的事安排得妥妥當當,讓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究竟還有什麼事可以做的?我總不能在這裡再呆坐一天吧?」

  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彎腰撿起地上的紅楓葉有一搭沒一搭地撕著,直至手中的楓葉被撕成碎片,他眼前忽然一亮,琥珀色的瞳仁頓時放出異彩。

  前幾天,他曾聽到宮中鬧鬼的傳聞,不如去偷偷打探一下。如果宮中真有鬼怪出現,陪他玩一玩也好啊!至少日子也好過些。

  念頭剛一動,身體立行。他興奮地站了起來,正欲沖出御花園,身後忽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君上走得這樣匆忙,您這是想去哪?」

  身形一僵,他不由垮下了雙肩,然而回過頭的瞬間,卻揚起了最燦爛的笑容。

  「秀明,你回來了啦。今天怎麼這麼遲?」右頰邊上那淺淺的、稚氣的笑窩,讓原本就很年輕的少年君主又添了幾分孩子氣。

  秀明輕搖了搖頭,清麗平靜的臉上掠過一絲無奈。

  她從小看著君上長大,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基本上就可以猜到君上究竟想要做什麼?

  看他剛才興奮的表情,一定又是想到了什麼好玩有趣的事,想要去探險之類的吧?

  「剛剛處理了一些事,所以晚回了些。」緩步走到慕霖雲面前,秀明將手中的披風披上他的肩頭,眼底的無奈也被滿滿的寵溺取代。

  「就要入冬了,君上您出來時應該多穿兩件衣服。」

  「嗯。知道了。」慕霖雲點頭,卻有些心不在焉,正在盤算著如何擺脫秀明,把宮裡那只鬼怪揪出來。

  秀明將他臉上的神色盡收眼底,無奈地搖頭。

  她的君上啊,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長大?

  「對了,君上——」似想起了什麼,她自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慕霖雲,「這是您的信。」

  「剛剛我經過君上寢宮時,忽然感覺背後被人拍了一下,等我回過身卻不見人影,但地上卻多了一封信。我看署著君上的名,便趕緊拿來給您看了——」

  慕霖雲接過一看,發現信封上除了寫著慕霖雲三個大字外,沒有其他任何署名,不禁微蹙了蹙眉峰。

  「君上在宮中又交新朋友了嗎?」秀明淡淡地問,眼中浮現出一抹警惕和擔憂。

  她這個君上向來沒什麼心機,也從來不擺架子,經常跟宮中的宮女太監打成一片,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才令她擔心。

  畢竟在這個戰亂的年代,宮中臥虎藏龍不算,人心更是叵測,有很多事也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簡單。上一次就曾遇到一名宮女假裝接近君上意圖行刺的事,幸好展將軍有所察覺,才化險為夷。君上已經吃了一次虧,難道還沒有危機意識?

  「我哪裡還敢呀!」慕霖雲苦笑,「自從上次的事件之後,我現在除了你們,離誰都遠遠的。」

  其實他怕的並不是行刺,也不是秀明的念叨,他怕的是展少遠冰冷的眼神。

  展大哥雖然沉默寡言,生氣時也從不說重話,但他只要冷冷地站在那裡,冷冷地用那雙冰藍色的眼眸看著他,他的心臟就幾乎停止跳動,喘不過氣。

  那是一種極其可怕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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