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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齊戰一時蹲在花叢裡起不了身,差點捧腹大笑。想不到挹嵐公主這麼有演戲天分,裝瘋裝到不顧形象,連口吃都出來了。

  一個嘩啦水聲打斷齊戰的幽想,他立起身,正巧看見報嵐公主的身子不偏不倚地撲入池塘中。

  「唉呀!公主落水啦——」如花尖叫起來,引來下人的驚#。

  齊戰動作迅捷,屏氣縱人池中,撈起喝了幾口池水、全身濕滴灑、好像哨昏了的挹嵐公主,往池邊遊,將她帶上了岸。

  誰知挹嵐公主在他懷裡卻一眼微睜,朝他遞來一個好笑,悄道:「戰將軍,記住幄!」而後又垂下頭,一副昏死去的模樣。

  「去請太醫來!」齊戰強忍住大笑的欲望,將挹嵐公主交給宮女如花、似玉。

  當齊戰步出公主寢宮時,感到無比輕鬆。

  終於落下一顆大石,不必去向皇帝辭婚了!一思及此,齊戰的胸口便湧上柔情,他緩緩地勾起唇角,笑了。

  他好想慕夜顏啊!

  伏名泉

  白色的無名野花開了,開得伏乞蔑部落四處裡都是白霧銀羽般的花團煙雲在飄搖與綻笑,甚至是滿園的草香南鬱。

  但伏乞蔑國王卻病倒一個多月了,因為接二連三的變故打擊著他。先是公主帶領的夜軍失了利、接著韃靼又來犯、明軍也進逼,他已經急如鍋蟻了,不料竟又傳來公主遭逢俘虜與斬首示眾的消息,伏乞蔑國王又怒、又悲,瞬間白髮蒼老,就在這怒氣攻心、憂患交逼之下一病不起,沉病難愈。

  慕夜顏趁著夜色,以紗遮面潛入了父王的賬內。

  頸子上仍是徽疼,還纏著紗布,那是齊戰留給她的回憶吧!那天受了頸傷,在楚越的幫助之下逃離,醫治好傷口後,她便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國家。

  一路上,她得到了許多體悟。

  得知父王生病,她真的難受。不知父王是否真如妲碧所說,其實一直是關心著她的?父主真是不得已,並非故意不救她的嗎?她回來了,她想要知道父王對她的感情,她想要好好地與父王相處,不要再像以前一樣。她也想要好好地幫助自己的國家,對抗進犯的異族,和大明朝廷好好溝通。她已經開始嚮往另一種生活——和自己深愛的男人在一起的生活了。

  她立在幽暗的一角,望著床上的父王。不知他是否又會趕她走?

  只見此刻床上的伏乞蔑國王微喘著氣,似乎是意識不清,正在哺前自語著。

  「……愛妃劄拉敏,我快去見你了……」他恍恍惚惚地,想起了二十三年前。他還記得那一夜,他失去了最愛的女人,還同時切斷了與女兒慕夜顏之間的親情!

  「劄拉敏,我的愛妃,一定是這二十三年來我對慕夜顏太過刻薄了,所以天神才會奪去她的生命,讓我痛苦懊悔。」伏乞蔑國王歎聲息,痛苦說道:「慕夜顏是我與你的孩子,雖然不是天神賜生的男兒,但我也不該待她如此無情。你知道的,我怎麼也忘不了你以及你的離去。於是我將所有的痛苦轉嫁給基夜顏,將一切的錯全歸咎於她,總是對她冷淡又排斥。其實……有時候我真想抱抱她、想和她說說話、想告訴她,我對她有著男兒一般的期待與期望。可是,只要一想起你的死,我便無法控制地痛苦,只能用厭惡的神情面對她,讓我們父女倆漸行漸遠……」

  慕夜顏在黑暗的一隅,只感到兩股濕濕的熱淚從眼眶奪出,淹沒了她心裡的疑惑,沖去了她心中的怨責。

  原來,這便是父王的心聲。他一直是愛她的,但是失去愛妻的痛苦,讓他選擇以逃避和屏退女兒來麻醉自己,讓他一直以冷漠與冷言來裝飾自己的脆弱。

  他真是個可憐又可悲的人。他一生都活在痛苦裡,而他的痛苦卻也折磨了每一個愛他的人,深深地重傷了她。

  「我對慕夜顏又愛又恨,每當瞧著她臉上的面具,我就會害怕她真是一個妖孽,卻又痛恨自己的殘忍與無情。我一直知道這些年來犯下的錯誤已經彌補不了,可是我卻沒有勇氣承認自己錯了,我沒有勇氣將二十三年來被自己給推得遠遠的女兒再度拉回懷裡,給她父愛。我越錯越多,終至不可彌補。現在我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你、失去了慕夜顏,甚至……可能會失去整個伏乞蔑!」

  慕夜顏的眼裡只剩淚水模糊閃動,氾濫的傷心和情感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將她這麼多年來的疑問一個個解開了,讓她壓抑太久的淚水能夠放肆縱流了……

  「劄拉敏,我不是個明君,沒能帶領伏乞蔑走向更美好的未來,反而斷了伏乞蔑的血脈、斷了伏乞蔑的前途,我讓一切都失去了——」

  「不,您不會失去一切。」慕夜顏抑住淚,從暗處走了出來。

  伏乞蔑國王大吃一驚,張大嘴指著她。

  「父王,我是慕夜顏,我沒有死。」她來到床前,緊緊握住父親的手。此多,父王的手多溫暖、多厚實,這是她從不曾作會過的!

  國王既驚疑、又驚喜。「慕夜顏?真是你?!」手中的觸覺是如此的真實與溫暖。

  「是的,我沒死。那個代替我死、被斬首示眾的人是妲碧。妲碧為了我而刎頸,成了我的替死冤魂。」

  「真是難為了妲碧。」伏乞蔑國王又悲又驚。「慕夜顏,你一定很恨我吧?」

  慕夜顏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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