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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難得他如此大方,杜少容也不跟他拐彎抹角,趕緊問:「上回小妹在『瓊林樓』遇刺,是孫家父子派人做的嗎?」

  「我本來也以為是他們。」話勢輕頓,蘭陵樂的視線停在她臉上,不解地問:

  「怎麼突然對這事感興趣了?」

  杜少容討好地笑了笑,「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蘭陵樂冷哼一聲,大概猜到她要講什麼。

  「小妹先前與孫允之交談,覺得此人性情溫和,不像心狠手辣之人。」

  俊目眯了起來,蘭陵樂不悅地諷刺道:「你對這個二面之緣的朋友倒是觀察得很仔細。」

  「呃……」杜少容苦笑,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剛剛的話題,「家父與孫相雖然不和,但卻不曾想過置對方于死地,樂爺,你想那日買通『落櫻樓』殺手的人會是誰?」

  「自然是覬覦那個位子的人了,除了你、我、孫允之之外,昨日在文華殿上應試的考生都有嫌疑。少容,你自幼生長在官家,對這種事情應該不陌生才對。」

  蘭陵樂語氣極其平淡,明明身不在官場,卻深諳官場上的爾虞我詐,這一點讓杜少容很是汗顏。

  她歎了口氣,忍不住抱怨道:「這小妹也知道,但小妹納悶的是為何只針對我?」明明這事孫允之也有一份的,可對方居然只挑她下手,太不公平了吧。

  蘭陵樂打趣地看著她似嗔似惱的俏顏,一語點破她的迷思,「初時孫允之身在京城,聲望遠不及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誰是最大的絆腳石,你礙著了人家的路,人家自然得剷除你了不是?權力鬥爭就是這麼現實,沒得怨的。」要換做是他,肯定也挑她下手。

  原來是樹大招風啊,她完全懂了,默默在心裡琢磨著以後是不是應該要低調一點。

  但她想著想著便出神了,接連打了幾個呵欠,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投射而來的眼神。

  一夜未眠,蘭陵樂精神還算不錯,但杜少容臉上卻明顯有著倦意,眼窩下籠著兩層淡淡的陰影,看上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偏偏她自己渾然不覺,反倒是蘭陵樂覺得有義務要提醒她一下。

  「問完了?」他挑眉。

  「不,小妹還有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眼皮愈來愈重,杜少容又忍不住打個呵欠。

  「你的問題可真多,也罷,你問吧。」蘭陵樂哼了聲,嘴裡雖然調侃她,但卻沒有拒絕。

  杜少容眼皮垂了幾下,勉強撐起來說:「回京前,樂爺曾斷言小妹過不了文試──」

  「我的答案依舊不變。」蘭陵樂的語氣十分堅定,然而杜少容納悶的正是他這份不容置疑的自信。

  「是啊,所以小妹才好奇樂爺怎麼這麼篤定。」簡直是斬釘截鐵了。

  「我會這麼說自然是有根據,你要不信的話,大可拭目以待……」見她眼皮慢慢垂了下來,蘭陵樂眉頭輕蹙,輕喚:「少容?」

  「欸。」她眼睛登時一亮,咕噥了聲。

  「你不累嗎?」

  杜少容先是一愣,而後訕訕地沖著他點了點頭。「唔,是有一點……啊,對了,小妹還沒問完呢……」

  「你問了我也不答。」他頓了頓,語氣放軟道:「別撐了,進去歇著吧。」

  不讓她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蘭陵樂逕自上了馬車,杜少容反應不及,只得眼睜睜看著馬車揚長而去。

  三日之後,文試結果出爐,兩相之子雙雙落榜。

  緊接著眾所矚目的武試如火如茶的展開,最後由北堣第一首富拔得頭籌,喧騰已久的朱雀京兆尹之爭終於宣告落幕。

  同月,蘭陵樂前往朱雀城就任,開始了他的官旅生涯。

  一個月後,朱雀京兆尹官邸內!

  「大人,朝中又有大入託人送畫軸來了。」手裡捧著一堆、左右腋下還各自夾著一卷畫軸的玄衣秀才蹣跚地跨過了門檻。

  正埋首看地方預算表的蘭陵樂頭也不抬一下,熟練地指著一旁的櫃子道:「放那兒吧。」

  秀才依言走到櫃子前,勉強騰出一隻手拉開櫃門,才打開,立即傻眼愣住。

  成堆的畫軸嘩啦啦地掉了下來,轉瞬即淹沒了他的雙腳,剩下那些沒掉下來的也好不到哪去,亂七八糟的疊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放畫之人根本是隨便塞塞了事。

  「大大、大人!」秀才結結巴巴地喚著,被困在畫堆中寸步難行。

  「嗯?」蘭陵樂抬起頭,看也不看那些畫軸一眼,隨口問了聲:「怎麼了?」

  秀才使勁的挪啊挪,而後問道:「大人,這些閨女圖您都沒看嗎?」該不會一幅都沒有看吧?

  蘭陵樂挑了挑眉,答得很是乾脆:「是啊。」

  「可是大人,您不看也不回應,這樣不大好吧?萬一日後回京述職,碰到這些大人豈不是很尷尬?」秀才皺著眉頭說道,顯然無法苟同新上司的作風。正因為當事人置之不理的緣故,所以城裡現正流傳著新任京兆尹不喜女色偏好男色的謠言,無論男女老少每個人都在揣測他的性向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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