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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應該是吧。」杜少容低頭再低頭,假裝很認真的在品茶,假裝沒瞥見他眸中一閃而逝的火光。

  他不願她競逐京兆尹她自是明白,問題是現在她不去不行,聖上金口已開,欽點她與孫丞相之子進京待試,不去便是抗旨,罪名可大了。

  「少容,」蘭陵樂笑著擱下茶盞,徐徐朝她伸出一手,半是強迫半是戲謔地勾起她細緻的下巴,在她困惑地對上他深邃的眸子時,他斂起笑容嚴肅地問:「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她眉心微蹙,俏顏浮上一抹困惑,顯然已經把他說過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蘭陵樂也不怪她把自己說過的話當成馬耳東風,冷冷地咧開一笑,「我說過,你要敢當上京兆尹的話,後果自負。」最後一句幾乎可算是威脅了。

  「如何,想起來沒有?」他揚手彈了下她的額頭。

  杜少容吃疼地揉著額頭,哀怨的瞪他一眼,隨即以小雞啄米式的點頭法代替回答。

  蘭陵樂閒適地托著下頷,凝睇著她含怨帶嗔的表情,懶洋洋地問:「那你說,現在去還是不去?」

  這哪是在問她,根本是在威脅她吧?

  相信她,不論是誰一再被惡意的威脅都會氣短的,特別是對方還握有自己把柄的時候。

  欸欸,氣短就氣短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句話,她認了。

  杜少容無奈地朝他攤攤手,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如果可以的話,小妹是不會去蹚這渾水的。」

  「如果可以?」蘭陵樂眼中掠過一抹深思的光芒,懷疑她根本是在給自己留後路。

  她乾笑數聲,連忙解釋道:「世事難料嘛。」

  她的原則是,說話不可說絕,凡事得留三分退路給自己,以防天有不測風雲。

  蘭陵樂顯然也察覺到這一點,只是他不急著拆穿她。他沉吟片刻,嘴角譏誚的勾起,「少容,你這話答得可真好。」

  杜少容笑嘻嘻的接受讚美。「過獎、過獎。」

  「對了,你剛剛說的是如果可以,那要是如果不可以呢?」他忽問,倒要看看她如何硬拗。

  她愣了愣,一副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的表情,幸好她臨場反應一向不差,笑了笑便答道:「若真是如此的話,那小妹也只好認了。」

  她是答得很爽快沒錯,可是蘭陵樂卻聽得不怎麼痛快。

  「聽起來,你好像在要我?」他低笑道,抬手輕撫她的臉龐,語氣冷得嚇人。「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由得人白耍的呆子,該反擊的時候我自然會反擊,絕不手軟的。」

  聞言,杜少容掩嘴驚咳一聲,結結巴巴的開口:「你你你……你別亂來呀!」

  她吸氣,再吸氣,打算先穩定情緒後再向他曉以大義,但世事難料,凡事豈能盡如人意──

  「主子,你說咱們這次進京面聖……」高亢的聲音很快消失在詭異的氣氛裡。

  杜小婢本來想問此番上京需不需要順便帶點什麼東西去孝敬那一年見不上幾次面的一家之主,哪知運氣這麼差,好死不死挑了一個氣氛最惡劣的時候闖進來,嘖,流年不利啊。

  「呃……兩位繼續,小的先告退。」忙不迭送上幾個笑臉後,杜小婢轉身就跑。

  「站住!」蘭陵樂冷冷地喊住那抹正欲逃之夭夭的身影,優雅的朝她勾了勾手指。「回來。」

  杜小婢顫巍巍的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繞過渾身怒氣張狂的某人,慢吞吞的蹭到自家主子身後躲……站好。

  蘭陵樂瞟她一眼,淡淡地問:「你剛剛說誰要進宮面聖來著?我沒有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她為難地垂下視線,支支吾吾的咕噥:「呃……這個……就是……我家主子她……」

  擔心自家婢女極有可能屈服在某人的氣勢下,杜少容連忙低喝:「你這鬼丫頭,誰教你這樣回話的?下去!」

  蘭陵樂並未阻攔,僅僅送上一記「再跑,後果自理」的眼神。而事實證明,也只需要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眼神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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