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涼情狂(5)_柯珂

五

　　卓爾望著菅原實樹離去的背影，揣摩著他話中的含意。他在池中泡了許久，鬆弛渾身的緊繃與疲憊後，才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這是一家擁有日式傳統建築的溫泉旅館，雅靜中帶有另一番情致，卓爾穿著薄袍繞過回廊與小徑，心中暗暗將這裡的景致與卓越的「越間雅築”做著比較。

　　卓爾推開房間的拉門後走進房，正當他轉身欲合上它時，突然一個窈窕而迅捷的影子竄進門縫中，結結實實撞上他微露的胸膛，令他感到胸前一陣疼痛。

　　「抓她出來，不能讓她從這裡逃走！”一個氣急敗壞的歐巴桑遠遠走來，腳步聲又急又沉。

　　卓爾尚未回過神，胸前的人兒瞬間閃躲到他身後，雙手緊緊扯住他的衣服，渾身顫抖地道：「先生，請救救我。”那聲音甜美而嬌柔，細碎的哀求在她輕顫的口裡更顯楚楚可憐。

　　他回過頭，只見一名少女垂著頭、瑟縮著身子二雙纖手緊拉著他的衣服。

　　隨著歐巴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身後的身子顫抖得越厲害。卓爾不知從哪兒來的「慈悲心”，竟毫不遲疑將大手一拉，合上拉門；拉門一關，歐巴桑的腳步聲隨即從門外經過。

　　卓爾拉開緊扯著自己衣服的那雙小手。

　　「好了，人都走了，你可以出去了。”他不帶感情地後退幾步，並以日文請少女離開。

　　少女垂著臉，急忙跪了下來，叩地說道：「謝謝你，先生，謝謝你。”她的聲音充滿感激。

　　卓爾手一比，「免了免了，我並沒有幫你什麼忙，請你馬上出去吧！”他走至門邊拉開門，堅持要她離去。

　　少女仰起臉來凝望卓爾，這舉動令卓爾微微一愣。

　　一頭清雅俐落的短髮，染上葡萄酒似的酒紅色，襯得她臉上的肌膚白透明皙，燦亮無瑕，宛如清晨的微光；小巧精細的臉蛋上五官分明，帶著幾分豔麗，融著幾分天真，柳葉似的兩道彎眉，漆黑而靈動的眸子像會說話似的，粉紅柔唇兀自抖得厲害。

　　這少女看來似曾相識，好熟悉的五官……卓爾不禁眯起眼來思索。

　　「先生，請別現在趕我出去！我會被抓住，我會被打死的，求求你……”說著說著，少女的眼瞳裡已經蓄滿了淚水，然後，她低伏著身子，不斷地向卓爾磕頭，淚水點點灑在榻榻米上。

　　「我已經無處可去了，求求你不要將我交給他們，那些人口販子一旦抓我回去，絕不會輕易饒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少女繼續哀求著卓爾。

　　他性格的雙眉高高揚起。人口販子？！這女孩到底惹上了什麼麻煩？

　　一陣匆促的腳步聲與怒語聲由遠處傳來，少女望著敞開的拉門，臉色瞬間蒼白，直打著哆嗦。

　　卓爾盯著少女的臉幾秒，直覺告訴他，這張臉、這個女人絕對會是另一個麻煩，他得少管為妙，可是——

　　該死的！那對梨花帶淚的水眸與脆弱破碎的聲音讓他冷淡抗拒的心起了一絲不忍。

　　卓爾甩甩頭，再度將拉門合上，讓她再次得到掩飾。

　　第二章

　　他到底哪根筋不對勁？當卓爾合上房門，將那個一臉楚楚可憐的少女保護在自己房內時，他忍不住低咒起自己的「好心”來。

　　奇怪，「好心”可不是他卓爾會有的，誰知他今天竟然和大哥卓越一樣，起了見鬼的同情心與氾濫成災的愛心在陌生女子身上。

　　卓爾望著眼前猶在磕頭道謝的少女，冷冷說道：「我並不是要救你，我只不過是不想看到抓人打罵的難看場面罷了！”他打算將自己的慈悲推個一乾二淨。

　　「先生，謝謝你，你真仁慈。”少女並不理會他語氣裡的冷淡，她拭去掛在頰邊的淚珠，露出一絲天真純稚的笑容。

　　卓爾望著那抹燦笑，心頭沒來由的一震，卻淡淡說道：「我的心是黑的，一點也不仁慈，我不過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罷了！”他轉身抽出一根煙，點燃它並猛吸兩口。

　　真奇怪，剛剛那一下心悸是怎麼回事？竟讓他心慌又恐懼，腦海裡還有一種感覺死命撲向他，叫他小心，難道這少女……

　　「你惹了什麼麻煩？”卓爾壓下心頭的不安，轉身面對少女坐下後沉聲問道。他總得先明白讓自己心生慈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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