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咖啡糖 > 別傻傻地放開我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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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實與夢境的迷蒙之中,她恍惚覺得有雙溫暖的大掌覆在她臉上,有個人以很輕的掌力拭掉她臉頰的殘餘淚液。是那個要她趕快好起來的男人嗎?似乎不是……她很想睜眼看看是誰。 只是,疲累的她絲毫使不上半點力,撐不起眼皮望一眼擁有溫暖掌心的人。 她面對的是一個陌生環境,然而眼前卻是好幾年來第一回能讓她放心入眠的環境。她好累、好累,需要好好地、久久地睡上一覺。 兩個星期後。 「小若殊,猜我給你買了什麼?” 逸桀有一半的身體都還沒跨進餐廳,高分貝的聲量就已經先宣告了他的存在。 若殊逐漸習慣逸桀的大而化之,她仍安靜坐在椅子上,喝著楊媽媽要她喝光的湯。 兩個星期過去,除了問她的名字與年紀,沒人問過她任何私人問題。 譬如,她打哪兒來?有什麼樣的家庭背景?經歷過什麼事? 所有人對待她的方式,仿如她生來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般自然,他們甚至不問她身上的傷。 他們似乎有著共同默契,絕口不提對她的好奇;她當然明白他們對她是好奇的,由他們偶爾探究似的張望眼神,她能猜測到那些眼神背後藏了許多沒問出口的疑惑,畢竟她是個突然闖入的陌生人。 然而,他們全都體貼地不做任何刺探。 她感激著他們能不問她問題,因為她根本沒能力向陌生人「陳述”遭遇,至少現在的她沒辦法。所以她十分感激他們的體貼,若不是這份體貼,她可能無法自在地處在這個陌生環境。 從她醒過來至今,她不斷地慶倖著那天夜裡遇見的人是楊逸凡。 「我今天拉著小草,死求活求的,她才答應陪我去逛大街,我們幫你買了好幾套衣服,連貼身衣物都買了哦。我看你跟小草的身材差不多,size應該也沒差多少,我買了32B的內衣,專櫃小姐說如果不能穿,她願意破例讓我換其他size,我想她八成是迷上我這張酷酷、帥帥的臉了。你都不知道為了你,我出賣了多少色相,一邊要苦苦哀求小草陪我逛街,一邊還要忍受專櫃小姐對我流口水,唉!” 她正要送到嘴邊的湯匙,因為逸桀的話僵凝在半空中,一口湯不知要放下還是送進嘴裡。此時,餐廳裡的十幾雙眼睛全聚在她身上。 「楊逸桀,你是時間太多沒事做了是不是?”逸凡責備著。 「我幫小若殊買衣服不對嗎?她都沒衣服穿耶!我——” 「你夠了!”逸凡重重放下碗,企圖終止話題,也不知打哪竄來的怒意,讓他的聲音大得有些誇張。這會兒,整桌子人換瞧著逸凡。 或許是逸桀大剌剌地說著貼身衣物的態度,讓他不舒服;更或許是,對面那個被喚做小若殊的女子天知道他以為頂多十五歲的孩子,實際上居然已經十八歲了。她蒼白脆弱得讓他厭惡、抓狂! 「算了!我吃飽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換來一桌子人的注意,他再也沒胃口多吞一口飯。不管他的舉動會招來什麼想法,他不再多說,離開餐廳。 逸凡的離開促使她放下先前進退不得的湯匙。在尷尬沉默的氣氛中,她輕聲說:「對不起,我也吃飽了,大家慢用。” 她起身,經過逸桀身邊時她停了一會兒,接過逸桀手上大包小包買給她的衣服。 「謝謝你,我去試試看合不合身。” 草原的夜空,星子特別明亮、繁密,甚至看得見銀河的光帶橫掛在天際。微風吹得空氣裡滿是濃濃草香。白天在圍欄草原裡遊蕩的牛群,都讓牧羊犬趕回牛欄篷了。牧場才九點多的夜晚,早早就寧靜得仿佛想催人趕緊入睡似的。 劉若殊一個人走到馬廄人口,猶豫半晌才晃進馬廄。有幾隻不安分睡覺、隨處遛達的雞,早她一步進馬廄,四處啄地找尋食物。幾天前,一匹黑色母馬產下一匹黑色小馬,逸桀說那是匹漂亮的公馬。 其實她是害怕動物的,但沒有理由地她就是喜歡上那匹小馬,大概是剛出生的動物給人的感覺比較不具威脅性吧。於是幾乎每晚她都會一個人晃到馬廄,看看那匹小馬、跟它說說話。 整個牧場裡她是惟一一個無所事事的人,牧場上的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工作。 楊逸凡是牧場的負責人。楊逸桀則是有假才會回家的駐院醫師。楊媽媽負責牧場上所有工人的三餐。小草是工頭林伯的獨生女,目前在臺北一所私立大學讀書,每年寒暑假她會回牧場「打工”;林家人其實在牧場草創時期就住下了,小草在這個牧場出生,也在這個牧場長大。 事實上,楊家兄弟也在這個牧場出生、長大,楊伯伯在八年前一場意外車禍中過世,因為嚴重車禍加上醫療不當。這個原因讓楊逸桀立志要讀醫學院,成為一名醫師!而當年跳級畢業考上台大研究所的楊逸凡,不得不放棄學業申請提前入伍,當完兵後才二十二歲的他獨力撐起整個牧場營運。 唉! 她真是無所事事,無所事事到只能聽另一個半無所事事的人——楊逸桀在她耳邊天南地北「閒言閒語”,所以,她在短短幾天裡——便弄清楚了這裡每個人的背景和個性——當然是透過楊逸桀活靈活現的「描述”。大部分時候,她只是個不說話的聽眾。 不過,除了逸桀的描述,這些天她也有某些觀察。 相較于楊逸桀的活躍及好相處,楊逸凡就顯得嚴肅而寡言。他不曾主動跟她說過話,看見她頂多是點點頭,然後又繼續忙他的事。 他似乎有忙不完的大小事,每天他們碰面最久的時段就是吃飯時間。用餐時間也是楊家最熱鬧的時候,所有牧場上的工人幾乎都會到餐廳用餐。 而所有的工人,算一算其實也只有十位,如果將小草的寒暑期工讀算進去,別有十一位。十幾個人在同一張餐桌上用餐的情形,真的能用熱鬧麗個字形容。但若再加上特定假期有逸桀與小草的拌嘴聲,就不只是熱鬧而已。 劉若殊坐在散落乾草的地上,頭枕靠于小馬的欄柱邊,臉偏側往小馬的方向;馬兒似乎也喜歡她,正聞著她頭側的發,溫和地低聲嘶鳴。 她撫了撫小馬的臉.輕聲歎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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