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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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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管事已通知莊素唧堡主的決定。管事離開後,莊索卿站在窗前,凝望著陰暗的天空,陷入沉思。時序已是初秋,南方還未感到一絲涼意,但北方應是楓紅露寒時節,寒兒向來怕冷,她得多準備些冬衣才行。 十六年了,她已被冷落在這偏遠的地方不算短的歲月:沒想到裴濟還是那麼恨她,竟連寒兒也不放過。她當然知道裴濟與掩月山莊聯姻是為了他自己的野心,而犧牲寒兒,算是對她的報復吧! 莊索卿無奈地歎著氣,正好被剛進門的裴思寒聽見了。 「娘,怎麼又歎氣了?您看,園裹的芥萊長得很好,今晚可以加菜了。」她想以輕快的聲音抹去娘的感傷。 「寒兒,管事來傳話,斐濟已經允了親事,讓你下個月十五嫁給掩月山莊的莊主衛昊天!」 裴思寒乍聽到這消息,整個人一愣,最先想到的是母親。「娘,我若嫁了,您一個人怎麼辦?」對於要嫁給誰,她倒不是那麼在意。 「傻孩子,你倒先擔心起娘來了,娘會有什麼事呢?倒是你,斐濟絕不是真心想和衛昊天結親,此事背後定有陰謀。到時你兩邊為難,雙方都不討好,日子要如何過?」莊素卿不禁為女兒擔心。 裴思寒反而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娘,我的事您不用擔心。您曾告訴過我,掩月山莊的衛昊天是北方第一霸主,為人英明果決,有著超乎常人的毅力:既是英明的人,定會分清是非黑白,不會牽連無辜的。」 「事情沒那麼單純。你不知道,你的外公就是害死衛昊天父親的人,還併吞了衛家家產,使他家破人亡!」莊索卿無奈的說出當年的事。 多年前,莊索卿的父親莊大富和衛昊天的父親衛武皇競標江北官鹽的買賣權:以財力來說,衛武皇租業龐大,財力雄厚,得標機率甚大,但他為人正直,向來不屑逢迎。而莊大富雖不若衛武皇那般富有,但是他懂得運用金錢打通關節,並和江南鹽商斐濟暗中協議,若是他得標,鹽價就由裴家制定,兩家聯手壟斷這項買賣。 因此那次的競標,莊大富就以毫釐之差得標。 衛武皇查出他們暗中勾結的事,遂稟告官府調查。但是消息走漏,莊、裴兩家立即聯手鉗制衛家的事業,迫使衛武皇在兩個月內破產!這個打擊使得他一病不起,衛家就此沒落。而莊大富和斐濟則利用販鹽牟取暴利。 衛家唯一的血脈衛昊天在十八歲那年,拿著傳家玉珮「月玲瓏」向莊大富典當。莊大富為人吝薔,只給了他一千兩銀子。而衛昊天就用這一千兩銀子打天下,只花了短短三年的時間,就創立了掩月山莊,不但奪回所有的家產,且贏得了買賣官鹽的專利:莊大富反而成了一無所有,情況如同當年被他逼死的衛武皇!他向女婿斐濟求援,斐濟卻置之不理,最後貧病交迫,死在異鄉。 燭光下,母女倆相對而生,莊素卿感傷地說完整個故事。 「堡主不理會外公的求援,是因為娘?」思寒終於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嗯。當初娘和你爹爹相戀,卻被你外公硬生生地拆散,還以你爹的性命為要挾,逼我嫁給斐濟。當斐濟知道你不是他親生女兒之後,既恨我婚前失貞,也氣憤你外公欺騙了他,不但將我們母女趕到這偏僻地帶,不聞不問,就連你外公的求援也不理會!你外公本以為我嫁到裴家能得到利益,怎料到會弄巧成拙?其實,一切事情都因我而起,莊家的衰減、你外公的死、你的委屈,都是娘的錯。」莊素卿自責不已。 「娘,這不是您的錯,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您會遇上爹是緣分,嫁給堡主是不得已,莊家的衰滅、外公的死,都是天意!寒兒不委屈,娘疼我、珊姨也疼我,寒兒很開心。」她緊緊握住母親的手,柔聲安慰道:「嫁到掩月山莊,我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莊主夫人,只要不做對不起衛昊天的事,他不會對我如何的,娘大可放心。我還希望能接娘過去一同生活呢!」 「一切若能盡如你所願就好了。我們沒有能力反抗斐濟的決定,只能接受!娘希望以你的聰慧,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到傷害,更希望你能幸福快樂!」這是莊索卿唯一的心願。 八月十五這天,裴家堡以盛大的排場嫁出了大女兒。縣延三裡長的陪嫁隊伍,使得堡外的居民大開眼界,也顯示出裴家的富有。 衛昊天並未親自去迎娶,他派了杜禦風為代表,輕裝簡騎,只接了新娘花轎,其餘嫁妝全數退回。此舉不但使斐濟下不了臺,聯想見衛昊天對他屈膝跪拜的心願也破滅了,更加深了他吞滅掩月山莊的念頭! 舒適豪華的馬車裡,裴思寒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知道自已逐漸遠離了熟悉的江南。他們已往北方走了三天,三天來,同行的只有代娶的社禦風,及神色嚴肅的六名隨從,一路上並無其他人加入。他們都是騎馬,坐馬車的只有她及一名陪嫁丫鬟荊紅。這是斐濟堅持要留下的,而其餘的陪嫁物品,除了它的衣服外,全都被掩月山莊退了回去。她猜想,衛昊天一定不願意接受裴家堡的任何東西,禦准不掉她這個硬塞給他的新娘。想到今後的處境,她自嘲的笑了笑。 「小姐,何事如此開心?」坐在對面的荊紅面色不善地問。她嫉妒裴思寒的美麗。 裴思寒亮麗的笑容連陽光都較之失色三分,更顯出荊紅的平凡。她生得一張不出色的臉,即使見過她兩、三次仍記不住她的長相!但也因為如此,她才會被斐濟選上,讓她接受訓練,專為裴家堡搜集情報。此次任務是要進入掩月山莊臥底,所以她偽裝成裴思寒的陪嫁丫鬟。 思寒搖頭不語。她從未有過丫鬟,而娘身邊也只有陪嫁而來的珊珊:她從小由珊珊照顧,所以都尊稱珊珊為「珊姨」。她可以感覺到荊紅對自己的敵意,荊紅常用銳利、陰沉的眼神注視她,這不是一個丫鬟應有的態度!不過,在外人面前,她又成了一個謹慎盡責的奴婢。思寒隱約瞭解荊紅跟來必有目的,只可惜,她在這兒沒有任何可傾訴的對象。歎口氣,她想,自己的地位可能遠遠不如荊紅呢! 這時,馬車已停止,外面傳來雜遝的腳步聲,思寒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車門就驀然被打了開來。一個高大的人影背光蠱立著,使得思寒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那渾身散發的冰冷氣勢,使她不禁打了個冷顫,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將要面對的一切! 那人站在那兒,思寒可以感覺到他正在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似在評監一件物品,眼神冷硬又無情。終於,他轉身離開,車門又被關上。思寒癱軟在座位上,如果目光能殺人,她恐怕已死了千百次。車輪又再度轉動,往北奔馳。對於未來,她已全然亂了方寸。 「她長得很美!」衛昊天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在打開車門的刹那,他見到了令人驚豔的裴思寒,她美得如同不食人閑煙火的仙子,一雙清亮大眼充滿無助,竟讓他動了憐惜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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