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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

  蒼老沙啞的咳嗽聲好似要咳出體內的五臟六腑般,聲聲皆劇烈撕扯著躺在床上的老人,他濃重的喘息聲充斥在小小的屋舍裡,簡陋的環境更顯出了病中老人的困頓與悲哀。

  屋舍是由茅草搭蓋而成的,茅屋在夏天是其熱無比,而冬天卻又擋不住從縫隙裡鑽入的冷風,直凍得人渾身發抖。

  房裡找不到一個完好沒有破損的家具來,桌子搖晃不穩,椅子不是缺了一隻腳就是裂痕累累,鍋碗飄盆若非有了缺口、就是又黑又舊的變了形。

  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之下,當然不可能有什麼貴重物品了,真可謂是「家徒四壁」。殘破的茅草屋位於瑞安城外、一座名叫瑞華山的山腰上,在它方圓五裡之內除了山頂懷安郡王的觀雲別莊外,就找不到其它的住家了。

  當然,貧賤的升鬥小民怎敢高攀郡王當鄰居,而觀雲別莊也自有專屬的出人道路,這山裡約兩戶人家怎麼也扯不上關係,更不可能會認識。

  生病的老人吃力的邊咳嗽邊從床上爬起,嶇樓著身子、萬分艱難的移動腳步到離床不遠的小木桌,只是幾步路就讓他咳得更厲害了,顫抖的手不穩的拿起茶杯想為自己倒杯水喝,費力舉起了茶壺卻倒不出一滴水來,老人無奈的放下茶壺,舉步想到廚房找水喝。

  才走了兩步,一陣急湧上喉頭的咳嗽使他站不住,趴在桌上大力的咳了起來,咳到整個人忍不住跪倒在地。

  急促的腳步聲由外步人房裡,一個精瘦高大的年輕男子沖了進來。

  「爹,您怎麼起來了?來,快回床上躺好。」

  他忙扶著老人回床,一手撫著老人的胸口為他順氣,一手從懷裡拿出個紙包,打開紙包撿了兩片人參喂入老人口裡,然後又忙著走出房間。

  再進來時,手中拿著碗水,小心的喂老人喝下。

  「浪兒,怎麼又花錢買參片呢?給我這樣的病人吃,實在太浪費了。」老人的咳才止了些,便開口說話。

  「爹,只要您吃了對身子有益,能早點好起來,孩兒花再多的錢也無所謂。」葉浪為父親蓋好被子,不在意的回答。

  葉敬卻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臉色顯得落寞憂鬱,「都是我這個沒用的父親拖累你的,若不是為了我的病,你何苦留在這深山野嶺,你早就可以出去打拚,為自己掙出一片天地了。」語氣淨是懊喪與自責。

  「爹,您怎麼又說這話了,等爹身子好了,再和孩兒一起去打拚也不遲啊!目前最重要的是將身體養好,其餘的事爹就別再煩心了,孩兒會擔待起一切的。」葉浪溫言的安慰父親。

  「唉!爹真願你是個不孝順的兒子,不必為了老父放棄大好人生,以你的才智人品,天下問難有你做不到的事,榮華富貴對你來說又有何難呢?只是我……唉!」

  除了歎氣外仍是歎氣,葉敬恨自己身體的不爭氣,絆住了兒子的發展。

  「爹,別說了。」葉浪不受聽父親的哀歎,皺起英挺的劍眉轉移話題,「爹,孩兒今天獵到了一頭山豬,這就去刺塊豬肉來煮湯,今晚我們有鮮肉湯可以喝了。」

  葉敬揚起了笑容,眼裡滿足對兒子的讚賞,「好本事!你的獵術高明,向來就沒有你獵不到的猛獸,我想整個瑞華山的野獸大概都快讓你給獵光了。全瑞安城或者是金國,恐怕也找不出獵術比你更好的人!但是,就是因為我需要人照顧,以至於無法讓你參加裡上禦選的『賞金獵王』大賽,否則『獵王』這封號鐵定你你的!

  說來說去都怪爹不好。」說到後來,不免又責怪起自已。

  「爹,『獵王』不過是個虛名罷了,何必掛在心懷呢?天就要黑了,您再躺會兒,孩兒去煮湯,準備晚膳。」葉浪不想再聽父親的自貢,給父親一個安心的笑容後便走出房間。

  看著兒子挺拔的身影,葉敬既是欣慰卻也忍不住感傷。應該是人中之龍的兒子卻為了他埋沒在此,無法出頭,甚至連血海深仇都無暇理會,想起來怎不教他傷心呢?

  都怪他,一切的一切都要怪他!他是個罪人,無法向列祖列宗交代的罪人!

  葉浪在廚房裡身手俐落的忙碌著,現實的壓力讓昂然六尺之軀的他學會了柴米油鹽等瑣碎家事;父親的病需要人不時觀規照料,因此他無法到城裡找個好的差事,只能屈就于現實,每日在山中打獵,再拿到城裡販賣,賺取微薄的銀兩,錢雖然賺得不多,但時間卻是自己能掌控的。

  他從不抱怨這樣的生活,只願父親的病能早點好起來,這世上只剩下爹和他相依為命,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親人的痛苦了。

  端起一鍋香噴噴的肉湯到爹的房裡,又盛了兩碗飯,配上采自山裡的野菜,這便算是他們最豐盛的晚膳了。

  用膳時,葉浪都會和爹閒聊,他語氣輕快的說著今天打獵的情形,這是父子倆最親近的時光;除了兒子外,鎮日都躺在病床上的葉敬他找不到可以談心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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