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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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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了個方向,她往托女的夫婦居處而去,在那空無一人的房舍中已經蒙塵,屋裡的桌上還擺有新備妥的育兒用品,但……搖籃與小床都是空的。 她四處搜尋,最後在不遠處發現兩具殘破的屍身,如今已是肉腐骨露,顯然已死了好一陣子。 但是,她找不到嬰兒的屍體,只拾到一片染血破碎的嬰兒裹巾。 握著裡中,她的手緊了又緊,指甲深深掐人掌肉裡,血絲緩緩的滲出,將指甲染得更紅。 疼嗎?比起生產的疼,這一點疼還算得上是疼嗎?不!不疼、不疼的。 她不想表現出狂襲而來的悲慟,只得強力封起遽然戰慄的身與心。 我沒有心,也不該有心呀! 她不斷在心底對自己呐喊,然而,光影刺目,似有剔透水色由愴寒的瞳眸中悄悄地、無聲地墜下…… 知秋、知秋,一葉知秋, 她已經沒有迎接下一次秋天來臨的機會了。 希望你有「見一葉落而知天下之將暮”的智慧,知晚秋的來與去;知曉命的可知與未知;知曉在掌心中所能掌握的,與不能掌握的。 她已經什麼都不知曉,什麼都掌握不住了啊! 更希望在未來的無數日子裡,你能與世無涉,得到你有權利得到的快樂……與幸福…… 為何已能測知的秋,總是臨近凜冬,好冷、好冷、好冷…… 第九章 仇棄以極度怨恨的目光,瞅著釘在牆上一塊燒毀一半的黃綢,上頭的每個字都寫滿血海深仇,尤其是其中的十個字—— 水火斯如一,九人轉天地。 望字生意,水與火指的是仇潯與仇煌,而九人便是「仇”。 「父親,您放心,我一定會替我們仇家報仇。”他對坐在一旁的父親信誓旦旦的說,吐了口唾沫在黃綢上。 不久,仇泠走人內。 「你去哪兒了?”仇棄走出帷幕,質問甫進屋的妹妹。 「去同人打了一架。”仇泠淡然的回答。 「誰?” 「皇甫玄。” 仇棄的眼中亢奮的一亮,「殺了?” 「沒有。” 他陡地轉怒,「為何?” 她聳聳肩,「就被他跑了唄!” 仇棄猛地揚手,一個耳光毫不留情的摑在她臉上,「不准!” 這一掌狠狠的刮掉她的自尊,她向來刻意築起的冷漠在瞬間瓦解,她慢慢把臉轉回來,冷冷的反問:「你不准什麼?” 「不准用這種態度對我及父親說話。” 她冷哼,情緒緊繃得仿如拉滿的弓弦,「大哥,你真的瘋得比我還厲害。” 「我沒瘋!”他嘶聲咆哮。 「你若沒瘋,就不會直當父親還活著。”說著,她走到帷幕前撩起紗簾,一具著衣戴帽,坐在把大椅上的乾屍赫然人眼。 它的嘴張成一個黑漆漆的洞,牙齒盡露,兩個眼窟窿深深的凹陷,空洞洞得好像很不甘心地瞪著前方。 「住手,別驚動父親!”仇棄驚怒喝道。 仇泠終於爆發了,她尖銳的吼道「就算天塌下來也驚動不了他,父親已經死了張大你的眼睛看看,在你眼前的是一具乾屍!沒錯,他是我們的父親,可是他已經死了,他不會走路,更不會說話,他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什麼都沒有了,死得只剩之垣個幹皮囊!” 「住口!”仇棄沖過來又想給她一掌,「他沒死!” 這次仇泠沒讓他打著,她偏身閃過,「大哥,你再看清楚一點,別再繼續欺騙自己,父、親、已、經、死、了!”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將乾癟的父親屍身朝他推去。 「父親小心!”仇棄趕忙抱住重量極輕的乾屍,手忙腳亂地想將它扶回原處,但不管他怎麼扶,它總會往前傾、往後傾、往左傾、往右傾。 忽地,喀啦一聲,一隻手斷了。 又喀啦一聲,一隻腳斷了。 再喀啦一聲,連頭……也斷了,從脖子上掉下來,落在地上打滾。 一陣怔愕,他再也不得不面對現實,他們的父親仇烈真的已經死了。 「不!父親,不不不……”殘酷的現實令仇棄抱著父親殘敗的屍身痛哭失聲,哭聲淒厲得好似鬼號。 仇泠冷眼旁觀,眼前的人曾經好疼、好寵她,把她當成心肝寶貝地捧在手心上,那時的他是那麼的意氣風發、英武非凡,教她好生崇拜。 如今在她面前的,卻只是個被仇恨折磨至瘋的可憐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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