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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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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事……」許書婷再次受到打擊,原來這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丈夫卻硬撐著從不訴苦,加上最近要選院長的事,他到底獨自承受了多少壓力?他們是夫妻,卻從未聆聽彼此心事,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到底有何意義? 護理長很能體諒這種情況,她的丈夫也是醫生。「男人的自尊心都很強,醫生的更強,他可能是不想讓你可憐他吧。」 許書婷說不出話了,她明白丈夫多麼好強,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他也會堅持繼續替病人手術。 辦好住院後,已是淩晨一點,她們母女倆來到休息室坐下,丁俞涵忍不住打起瞌睡,許書婷脫下外套替女兒蓋上,她腦中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哥哥,雖然他們兄妹感情沒多好,但哥哥應該會來幫她的,這種時候不能再遲疑,她必須求援。 一接到妹妹的電話,許崇信從睡夢中醒來,隨即開車趕到,雖然他不是這家大醫院的醫生,但他身為執業多年的眼科醫生,可以跟在場醫生商量幾句,也能給妹妹一些說明。 許崇信一到現場就找急診室醫生討論,也看過了妹夫的眼睛狀況,心中有數。 瞭解情勢後,他來到休息室,坐到妹妹身旁說明。「凱軒的情況很危急,要儘快開刀,急診醫生經驗還不夠,明天眼科主任一到,我立刻幫他安排。」 看到哥哥來到,許書婷稍感安心,卻因這些話又焦慮起來。「開刀?這麼嚴重……」 許崇信簡單說明此病原理。「所謂視網膜剝離,就是視網膜從眼球壁脫離,大多情況是因為視網膜發生裂孔,液化的玻璃體經由裂孔進入網膜,造成網膜與眼球壁分開脫落,發生的機率大約萬分之一。」 「可是他還年輕,好好的怎麼會這樣?」才三十二歲,正值青壯年,應該是大展長才的時候。 「凱軒的情況很特別,他近視不深、年紀不大,也沒有受到外傷,照理說不算是危險群,但也不是沒有這種例子,在過度忙碌和壓力之下,就可能發生視網膜剝離,我也碰過幾個類似的病例。」現代人生活緊張,工作狂到處都是,許崇信也會擔心自己的眼睛受不住。 「果然,他是被自己累壞的……」她搖搖頭,無法改變這無奈事實,所謂性格造成命運,若非丈夫如此高標準要求自己,怎會把健康的身體拖垮? 「如果沒有及時開刀,將視網膜貼回原來的位置,感光細胞會缺乏養分而死亡,就有可能失明。大約有七、八成的病患一次手術就能成功,但也有一些病患需要動多次手術,因視網膜嚴重剝離而失明的機率,約百分之五到十。」許崇信把最糟糕的情況說給妹妹聽,好讓她有心理準備。 「看來只有開刀這條路了。」不手術的話完全沒希望,手術的話至少有個機會。 「眼部是極為精密的部位,動完手術後要定期回診,整個療程短則數周,長則數個月,甚至要一、兩年,在這段期間需要耐心調適,你好好照顧他,未必沒機會從頭來過。」其實許崇信自己也說不準,現在醫學再怎麼進步,無能為力的事情仍然很多。 許書婷點點頭,瞭解嚴重性之後,她反而鎮定下來。「哥,謝謝你來。」 「說什麼謝?」許崇信拍拍妹妹的肩膀,同時抱起沉睡的外甥女。「來,我送你們回家補眠,你要養足精神,明天開始有許多事要面對。」 當初那個找不到工作、一無是處的妹妹,今天看來長大了許多,他相信她可以度過這一關。 「我會努力的。」許書婷知道自己沒有退縮的權利,她的人生和丁凱軒交集了六年多,而今才真正要交融在一起,她一定不能缺席。 §第六章 第二天就動了手術,眼科主任同意,外科主任也同意,後者就是丁凱軒自己。 手術進行了三個多小時,大致上是成功的,但恢復情況只能聽天由命,醫生建議丁凱軒住院三天,不只為了他的眼睛,也因為他的身體還太虛弱,隨時可能昏倒。 從恢復室轉到單人病房後,醫生開了消炎藥、止痛藥,還有兩種眼藥水和人工淚液,許書婷認真記下每件注意事項,丁凱軒卻充耳未聞、不發一語,閉上眼睛就當與這世界隔離,他只想失去一切感受。 從麻醉醒來後,他就變得很安靜,過去總是他高高在上決定一切,而今只能躺在床上任人擺佈,他的眼睛痛、自尊更痛,他不習慣做個弱者。他明白這手術是非動不可,否則今生再難得見光明,但他寧願在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獨自啃噬他的脆弱和折磨。 手術並非多麼重大,卻轟動了整間醫院,每位醫生、護士、藥師,包括工友都輪流來探望,一個原本有可能當上院長的重要人物,現在卻可憐無助的躺在床上,這種好戲誰不愛看? 其實丁主任平常沒做錯什麼,還替醫院招攬了許多重量級病患,但人總愛看別人落難,尤其是一向驕傲的高位者,可說是一種心理補償,自己不曾爬到那麼高的地方,自然要來問問上面的風景如何?掉到穀底以後習慣了沒? 劉鎮遠是慰問團的代表之一,說話很難不噁心。「我們都期待丁主任回來,這個位子將會為你保留,沒有人能取代你的地位。」 「如果我的眼睛好不了呢?」丁凱軒冷冷反問,劉鎮遠只得乖乖閉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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