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愛我(43)_凱琍

四十三

　　有讀者問起，關於「擎宇」這個公司行號的名稱，是否牽起各書中人物的關係？答案是……一點關係也沒有。那麼為何每家企業都叫「擎宇」？答案是……我懶得想。

　　很久以前我的女主角都有一個「雨」字，又是為什麼呢？答案是……方便，可以少想一個字，有時甚至只要取姓氏就好。

　　來人啊，快砍了我吧！這顆腦袋留著有啥用？懶惰到天怒人怨，腦汁都蒸發了，還寫什麼小說？

　　啊──啊──對不起嘛！（抱頭跪下哀號）人家對於取名這件事真的有障礙，大家如果看不過去，麻煩來信幫我想些名字，癡呆阿婆會萬分感激您的！

　　常覺得我是個幸運兒，雖然我沒有財富和美貌，也沒有帥哥愛我愛得要死，不過呢，我可以天天做自己喜歡的事喔！在我認識的人之中，把興趣和工作合而為一的人可不多（得意自豪貌）。

　　從小我就希望能做漫畫家或小說家，但是漫畫太難畫了，小說比較寫得出來，我塗塗寫寫的，也就這麼過了十多年，真是歲月催人老、寫稿寫到老。雖然趕稿時我都在逛旅遊網站，妄想可以逃到天涯海角，其實都守在電腦前，好一個愛作夢的阿婆。

　　總之，我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因此找到生存之道，也得到一些鼓勵，真不知我上輩子積了多少功德，今生才能如此福報滿滿，在此要向諸位讀者大德說：甘溫啦！

　　四月二十七日（忘了是幾年前了），是我同學綺綺的大喜之日，我不去也不行，去了又覺得煩。因為我一向痛恨喜宴文化，賓客們總是姍姍來遲，又有一大堆貴賓致詞，同桌的也不一定是熟人，只能幹熬著等菜上完，氣氛冷到極點還得微笑。我真不懂為什麼，把親友們找來同聚一堂，難道就只能讓他們打呵欠？

　　幸好，綺綺和她老公阿健都很有創意，也許因為長居美國，他們的想法沒那麼「傳統」，也一掃我對婚禮的厭惡。當天，我跟同學們提早到場，在等待賓客的同時，布幕上播放新郎和新娘從小到大的照片，配合浪漫的英文情歌，讓人覺得等待也是種享受。

　　當典禮一開始，兩位小花童沿著紅毯灑花，伴郎和伴娘也走向台前，接著新郎獨自出現走上前，我正奇怪怎麼沒看到新娘？原來綺綺是由父親挽著手走進來，那一刻，禮炮響起，音樂悠揚，隨著他們父女的每一步，幾乎扯斷我的淚腺，一發不可收拾。

　　綺綺的父親表情莊重，眼中似平有淚，唇邊卻又揚起，那畫面教人感動極了。不管腳步多麼緩慢，綺綺的父親終於將女兒交給女婿，兩人並握手致意，隨後她父親走向一旁，站到妻子身邊。那背影讓我看了感慨萬分，所謂天下父母心，在女兒出嫁的這天，該是多麼欣喜又多麼不舍。

　　新郎和新娘向雙方父母鞠躬之後，兩人交換戒指，並發表感言。阿建提起五年多前，他第一次看到綺綺，原本不敢貿然追求，因為朋友的鼓勵而提起勇氣，在此他要特別謝謝朋友的那番話，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婚禮。當綺綺拿到麥克風的時候，則是感謝所有人對他們的關懷，真的，要凝聚這麼多人的祝福，可是多難得的緣分呀！

　　這是我頭一次看到新郎和新娘致詞，以往老是一些不認識的「長官」在說廢話，但這可是綺綺和阿建的婚禮，他們才是最有資格發言的人，不是嗎？隨後，不能免俗的，新郎和新娘被要求接吻，並拍照留念，看他們那親愛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又微笑了。

　　典禮一結束便開始上菜，舞臺上有人演奏鋼琴和小提琴。

　　仔細想想，人們舉行婚禮的意義到底為何？不正是要大家分享新人的幸福嗎？把婚禮辦得感性、溫馨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那些政客貴賓、豪飲灌酒，甚至婚前打麻將、婚後鬧洞房，就別再拿出來折騰人了吧！

　　不知各位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當自己成為孤兒的時候怎麼辦？我有時會這麼問自己，結論是：我無法想像！或該說我不敢想像！

　　我曾對我媽說，拜託她活得比我久，先送我歸西後再離開人世。我媽當然不答應，其實我也只是說說，我知道孝順的兒女必須送走爸媽，但我懷疑自己做得到嗎？

　　小時候我愛看卡通「小甜甜」，除了愛情戲吸引我，更因為她是個孤兒，唯有自立自強，才能走出自己的一條路。長大後，舉凡「孤女的願望」、「苦兒流浪記」這類作品都教我掉淚，想到自己有一天將失去爸媽，我心痛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從小我就跟媽媽很親，除了是母女也是好朋友，更因彼此都是女人，談起感情的事特別深切。我有兩個很要好的女同學，畢業後都到美國讀書，如今在美國有穩定工作，也結婚生小孩了。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常和家人團聚，尤其是她們的媽媽，只能用電話叮嚀、往返台美探望。

　　幾年前我到美國找同學W玩，她媽媽請我幫忙帶些食物，整整占了我皮箱的一大半，若非我瞭解那是母愛的表現，還真不想千里迢迢背過去。後來同學W生了女兒，她媽媽（也就是阿嬤）立刻飛去幫她坐月子、帶小孩。至於另外一位同學K，在美國買了房子要裝潢，她媽媽就從臺灣過去幫忙整理，真是天下慈母心，女兒都三十多歲了還是得處處照料。

　　我曾想過，如果給我最好的生活環境，卻要我離開家人，尤其是我媽媽，那麼我的答案將是否定的。有句廣告臺詞說「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那麼我要說，我願意把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間，和我的媽媽一起分享。我喜歡陪媽媽吃飯、聽歌、逛街、聊天，尤其吃媽媽做的東西，那是任何餐廳都做不出來的味道。

　　然而，儘管我和媽媽不會生離，卻總有死別的一天。

　　記得有一天，我為了一隻流浪貓病逝而掉淚，我媽媽勸我說：「一隻小貓你都哭成這樣，要是我死了你怎麼辦？」

　　我立刻回答：「那我一定會哭到眼睛瞎掉。」

　　「免、免、免！按內我會不甘。」她用台語說，她才捨不得。

　　媽媽的身體一向健康，我雖然沒啥大病，卻小病不斷。或許我會比媽媽早走，但想到媽媽要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又百般不忍，當她老來需要照顧的時候，我如果不在她身邊，會讓她多麼寂寞、多麼失落，我不敢想像那情景，我放不下媽媽。

　　在我憂鬱症最嚴重的時候，我曾想過要跳樓輕生，但第一個牽掛就是爸媽，要是我這麼離開了，教他們情何以堪？尤其我媽媽那麼愛我，把我的獎狀都護貝起來，掛在牆上給客人看，還對她的朋友說，她不認識字沒關係，她女兒會寫書呢！她總說這一生最大的成功，就是有我們這三個孩子，我怎能讓她失望難過。

　　「美麗的、美麗的夜空裡，出現了許多的小星星，好像是我媽媽慈愛的眼睛……」每次聽到這首歌，總會眼睛酸澀，而今我還有媽媽，聽了只是想哭，若哪一天沒有了，聽到這首歌又會如何？因為害怕失去，更要珍惜此刻，我明白這道理，我只是不斷在想像，變成孤兒後的我會有多孤獨？

　　結論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等到時再說了，而今我跟爸媽住在一起，我能照顧他們、關心他們，就是我的福氣和機會，既然生離死別難免，那就好好活在每一天吧。

　　很難得的，本篇後記中沒有太多風花雪月，對，因為蔡阿婆已經一年沒有聯誼、沒有約會、沒有曖昧，一時間擠不出什麼浪漫心情。

　　其實我還真有點懶得戀愛了，也快忘記自己是個女人了（一年來沒剪髮、燙髮），就這樣做個小鎮阿婆也很愜意。青春夢已遠，不管是看小說還是漫畫，我的年紀都比女主角大很多了，但我也沒啥好怨歎，我擁有很多回憶，精采的、痛快的、瘋狂的……是的，我愛過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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