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凱琍 > 七天 | 上頁 下頁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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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結果讓她又是放鬆又是可惜,放鬆的是不用跟他相處,可惜的是不能跟他相處……搞什麼,她腦袋快打結了!恩人就是恩人,別把他當男人看待,尤其是可能跟她發生什麼的男人,那太自作多情了! 可是昨晚他的反應又清楚說明了,他對她分明也是有感覺的……算了算了,她不要再想下去了。 肚子一餓,心情就亂,於是可卿走進小廚房,打開冰箱一看,東西少得可憐,她只好拿出雞蛋和吐司,替自己做了一份法國吐司,有得吃就該感恩了。 用過香噴噴的午餐後,她才想起昨晚那只可怖的鱷魚,大著膽子走進浴室,卻發現Rex已經消失了,原來殷柏升說話還挺算話的。 她將這約三十坪的房子看了看,佈置得還算有模有樣,雖然不見特殊創意,但至少不像有些人以多為美,以雜為樂,殷柏升捕捉住了簡約的藝術。 室內沒有電視,書籍卻是藏量驚人,還有一台骨董級的電腦,看不到網路連線的裝備,看來他是一個酷愛安靜、保守自我的人,而他肯讓她待下來,可算是個奇跡了。 奇怪的是,她看不到任何一面相框,或一張照片,難道他這人沒有親人朋友的嗎?或是他刻意要和過去做個了斷?這似乎不是她應該好奇的事。 首要之務是該打電話給雜誌社老闆,但她根本就記不住號碼,只好放棄。不過她仍給自己找了點事做,洗衣服、吸塵、抹桌子和整理東西,這些事花不到兩個鐘頭就做完了。 最後她拿了本書,趴在沙發上開始讀,讀的是「爬蟲類圖監”。 鱷魚屬於恐龍家族,大約在一億四千萬年前就生長於地球,當其他恐龍家族逐漸滅絕,鱷魚卻堅忍地存活下來,科學家稱它為活化石…… 「原來我們應該可以做好朋友的,都頗能適應環境變遷呢……”她看著圖片中的鱷魚,微笑說道。 午後三點半,殷柏升推門而入,手裡拎著兩袋日用品及食物。 可卿聞聲從沙發上跳起來,撥了撥亂掉的頭髮,笑道:「你回來啦!” 瞧他穿著休閒褲和格子襯衫,模樣就像個大學生,她頗為欣賞,能有那份純真氣質的人並不多。 殷柏升先是一愣,才猶疑著說:「嗯,我回來了。” 奇怪,這兩句對話似乎很熟悉,像聽過了幾千遍一樣,卻一時找不到謎底。他在她對面坐下,開始認真思索,到底是在哪兒聽過的? 「你把Rex送走了?”她自動打開那兩袋東西,一一拿出來看。 「嗯,寵物旅館就在我的醫院旁邊,它在那兒會受到妥善照顧的。”朦朧的印象在他腦中徘徊,但就是無法牢牢抓住。 「喔。”她正在觀察一包青綠色的乳酪。「那你的醫院呢?沒什麼損失吧?” 「停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恢復。”他突然發現周圍的景物長得不大一樣,印象中這些報紙好像從未自己疊在一起過,而且地毯也像是換條新的,變成了乳白色。 「你打掃過?”他終於發覺這事實。 她聳聳肩。「我只會做這些呀,反正也沒事。” 一陣機器運轉的聲音傳來,他挑眉詢問,她則眨眨眼解釋道:「我在用烘衣機。” 他陡地站起身,想起方才那兩句對話的由來。 「你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 那是他父母親最常說的話,雖是尋常問答,卻含情脈脈,他從小在家裡聽到大,當然熟悉得不得了。 恐慌感於是自腳底升起,殷柏升瞪著可卿,感覺她瞬時成了洪水猛獸。 「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他沉聲問。 難道她真以為她是他的未婚妻、這間房子的女主人?就像他曾有過的那個未婚妻,先好好表現一番,再給他徹底的絕望? 「我沒別的事好做嘛,我還看書咧!”她拿起那本「爬蟲類圖監”做證明。 「我從沒要你做這些!”一抹倩影浮掠過他心頭,那個人也曾經為他洗燙衣服,要他品嘗菜肴合不合口味,最後仍是一拍兩散、徒留傷痛…… 「你怎麼了?我只是……”她向後縮了一點,被他嚇著了。 她到底做錯什麼事了?競惹得他大發雷霆?她沒期待他像個紳士,但也相信他不是野獸呀! 刻骨的痛楚再次湧上,他一揮手掃過桌上的所有東西,嘶聲吼道:「你只是一個暫時的訪客,你根本沒有資格做這些事!你們女人就會擺出賢妻良母的姿態,溫柔體貼得教人不知所措,等到男人非娶你們不可了,才露出真正的醜惡面目來!我……我早就看透了!別想再叫我上當一次!” 可卿躲在沙發的一角,聲音微顫。「我不知道……你受過什麼人的傷害,可是我沒有那種意思,我只是……很自然地就隨手做了。” 「你騙我!女人都是天生的騙子!我再也不會相信了,我沒那麼傻!”過去的一幕幕仿佛又回到眼前,他頭痛得彷佛快爆裂開來—— 「我知道了,你是老天派下來又要折磨我的,對不對?碰到了你,我就有無窮無盡的麻煩!告訴你,我不要你假好心,不准你再誘惑我上當,聽到了沒?!” 他知道自己快瘋了,他到底在說什麼呢?可卿並非過去那個她,但此刻他沒有足夠的理智好分辨,只能任由積壓許久的情緒爆炸開來。 「啪!”清脆的一聲,殷柏升摸摸自己的臉頰,是熱燙的,才相信是她打了他。 可卿臉上垂著兩行淚,聲音喘息,但卻很堅定地說:「你夠了沒?我方可卿雖然借住在你家,卻沒必要受你侮辱!你以為每個人對你好、幫你做點事,都是要貪圖你什麼,你……未免太無聊了吧?!你上過什麼當我不知道,可是我一番心意被你說成這樣不堪,對我公平嗎?我是才被男朋友甩了沒錯,但你放兩百個心,我還不至於饑不擇食,垂涎你……什麼殷太太的名銜!我……我是有自尊的!” 她的淚水不聽話地落下,像窗外浙瀝瀝的小雨,一下就不停。早該知道她的男人運奇差,卻因他先前的溫柔而心動,還猶豫半天該當他是恩人或男人?現在想想她有夠笨的! 聽她這一罵,殷柏升的神智才恍然清醒了過來,天呀,他剛剛說了些什麼?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這麼冤枉了她。 他走近她,卻愣在她面前,不知該怎麼安撫她。唉,當初他也是這樣木訥,說不出甜言蜜語,否則怎會失去那個人的心? 事到如今他仍未長進,即使他歉疚又苦惱,對自己的無能尤其忿恨,但他永遠只能看著女人哭泣,卻想不出一句最恰當的話。無奈之餘,他在牆上狠狠敲了一拳。 可卿驚叫一聲,抱緊了自己的肩。「你……你敢打我?我一定會去報警的!” 他詫異地搖搖頭,蹲到她腳邊問道:「我怎麼會打你?”她居然有這種想法,難道自己的表現真有那麼野蠻嗎? 「人有時候會控制不了自己,你不要……不要靠近我,走開!”兒時的回憶讓她格外敏感,什麼都不怕,就是怕暴力。 瞧她的嘴唇不住顫抖,眼淚滾落在蒼白的臉頰上,他多想替她撫去淚水和恐懼,但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看她那樣瞪著自己,殷柏升感覺到強烈被排拒,既是如此,又何必再惹她不愉快? 他站起來往門口走去,離開這個應該是他的家。 雨在飄,風在吹,殷柏升沒穿雨衣也沒帶雨傘,正好求個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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