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定終生(24)_凱琍

二十四

　　「要來點飲料嗎？”白禦棠並不習慣跟父親討論自己的感情狀況，事實上這是第一次，他有點不知所措，只好改變話題。

　　「當然，我坐了十二個小時的飛機，需要補充體力。”

　　白禦棠從冰箱拿出兩個黑色瓶子，坐到椅上陪父親共飲，聊起這段時間彼此的經歷。

　　最近幾十年來，白靖庭的兼職工作是投資，也就是走進證券交易所，對資深員工使用讀心術，尤其是內線交易或對沖基金，正職工作則是當聖誕老人，他喜歡到處旅行、發送禮物，尤其是對於老人和小孩，他無法壓抑自己行善的衝動。

　　白禦棠受到父親的影響很大，加上對醫學的興趣，因此成為今天的他。他們父子有許多共同點，其中一點就是不像普通吸血鬼，他們對人類的痛苦感到同情，願意為這世界付出一些心力。

　　閒聊半小時後，白靖庭回到原本主題：「聽說她叫小蘋果？”

　　白禦棠知道自己躲不了，只好坦白說：「嗯，她叫藍秋蘋，是一個很善良、很美麗的女孩。”

　　「你真幸運。”

　　「是的，我非常幸運。”白禦棠微笑得有些苦澀。「但同時我也很掙扎，我不知道這對她是好是壞，如果她跟普通男人在一起，就不用面對這些複雜的問題。”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

　　聽到父親長長的歎息，白禦棠忍不住要問：「你也愛過普通女人？”

　　白靖庭的眼神盯著窗外，仿佛回到當初的時空，不願回到此時此刻。「大概是兩百多年前吧，我愛過一個人類女性，但是她太柔弱了，我無法把她變成吸血鬼，那只會讓她永遠恨我，你也知道，長生不老未必是幸福，已經有太多吸血鬼自殺了。”

　　白禦棠點頭表示瞭解，在他們吸血鬼界之中，多的是適應不良的Case，尤其是剛變成吸血鬼的新鮮人，因為生活和飲食方式的完全改變，必須控制自己嗜血的本能，甚至要遠離親友和家鄉，如果被四周人類發現真相，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一些抗壓性較低的吸血鬼，累積了幾年沮喪情緒之後，嘗試各種方式讓自己毀滅，像是拿槍射穿腦袋、用木樁插透心臟、割腕流血直到乾枯、浴在正午的陽光中，化成灰燼飄揚。

　　他不能讓這些事發生在他所愛的女孩身上，她應該有更好的選擇，更平凡卻更完整的人生。

　　白靖庭繼續回憶過往。「當初我離開我所愛的女人，讓另一個正常男人照顧她，我讓自己漂泊了幾十年，後來遇到你的母親，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種直覺，雖然我跟她之間無關愛情，但她有股堅強的生命力，於是我決定試試看，後來就有了你，於是我不孤獨了。”

　　「為什麼你這麼想要孩子？”白禦棠不禁想到他親愛的女友，他自己雖然也喜歡小孩，卻不曾奢望能有下一代。

　　「說來奇妙，不只女人有母性，男人也有種類似衝動，尤其當四周環境不斷改變的時候，你就會希望擁有一些永遠不變的事。”

　　「你不想再愛別的女人？”

　　「不管是人類或吸血鬼，除非遇到一個能相愛又能相處百年的女人，否則我怎麼敢再動心？我跟你都不適合玩遊戲，沒那能力也沒意願。”白靖庭暫停一下，微笑說：「所以說你很幸運。”

　　白禦棠瞭解父親的意思，他們父子倆的個性很像，總是習慣考慮太多，黑振勳若聽到這番對話，想必又會不以為然的翻白眼吧。

　　「有件事讓我困擾了很久，在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的氣息強烈到讓我幾乎失控，過了好一段時間才慢慢適應，後來我替她做血檢，沒什麼異常，奇怪的是我無法對她使用讀心術和催眠術，我不懂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你對她完全沒辦法？怎麼可能？”白靖庭詫異地問。

　　「我試過好幾次了，但就是沒辦法。”

　　白靖庭又摸了摸鬍子。「這倒是挺有趣的，我得見她一面。放心，我已經夠老了，定性也夠，不會攻擊你的小蘋果。”

　　「我不擔心，我確定你會喜歡她，但是別嚇著她了，她的自信心不太夠，我怕她會想東想西的。”看父親一副逗趣的表情，白禦棠自己先招認：「OK，我承認我對她有過度的保護和佔有欲，其實她沒那麼脆弱，我只是忍不住……你也知道，男人就是這樣。

　　白靖庭仰頭大笑。「真沒想到我兒子也有這天，我簡直要哭了我，來，乾杯！”

　　「你爸要見我？！”藍秋蘋瞪大了眼睛，當白禦棠宣佈這消息時。

　　周日午後，他們選擇待在她房裡，看看書、聊聊天、聽聽音樂，藍翠蓉跟黑振勳約會去了，因此他們能有私密空間，白禦棠決定在女友熟悉的環境中，告訴她這個可能會讓她有點緊張的消息。

　　「嗯，他剛回國，想跟你見一面。”

　　「天啊……”原本坐在床邊的她往後一倒，一副被槍射中的模樣。

　　他立刻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脈搏跳得好快。「你怎麼了？”

　　「我該穿什麼衣服？該準備什麼禮物？”她開始陷入喋喋不休的狀態。「我得跟翠蓉借衣服和鞋子，可是她的裙子都好短，我們等一下就去買衣服，還有我要去弄個新髮型……對了，你爸喜歡吃什麼？我應該做餅乾還是蛋糕？”

　　他原本預料她會有點緊張，看來他是低估了她的反應，她根本就是非常緊張！

　　「秋蘋，你穿什麼都好看，你的髮型也很美，你不用替我爸準備禮物，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她瞄了他一眼，不相信他的說詞。「那是因為你偏心才這麼說。”

　　「我確實偏心，因為你太可愛了。”他躺到她身旁，把臉埋進她秀髮中，深深呼吸陽光的氣息，他永遠都覺得不夠，永遠都想要更多。

　　「我說真的啦！”她把手伸進他的頭髮，一次又一次的撫過。「你爸的工作是什麼？平常做哪些休閒娛樂？他為什麼在國外那麼久？他喜歡吃哪些食物？還有他的個性、想法、觀念，你全部都要告訴我！”

　　「你對我都沒這麼好奇。”他喜歡她在他耳邊說話，不管她說了什麼都一樣動聽，尤其當她的小手穿梭他的頭髮，那是種輕盈而親密的享受。

　　「他是你爸耶，要是他討厭我，我們說不定會被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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