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雨朵 > 惟我獨妻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表妹不喝茶嗎?」他手持上好的梨花茶盞,微微飲啜。

  拂袖輕揮,她直接表現出心中的不悅……以及淡淡的不安。今天,她知道是二哥準備動手的日子,心頭不由得一陣緊張。侍衛中高手如雲,他若失手該怎麼辦?心下憂慮,面色也實在無法裝成像宇文靖仁這般平靜。

  「表妹。」放下茶杯,宇文靖仁看她半晌,忽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找你們家那兩個兄弟?」

  她們家?她心下微異,馬上了然。雙眸一閃希望的火花,「你是指李青和蘇明?」同她一起人宮卻被擒住的二人,遍尋不見早以為他們二人已遭毒手。莫非……

  「我已經放了他們。」好像在說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宇文靖仁面帶微笑,語調子緩。

  「你、你放了他們?」她驚訝以極。

  「我若真有與你們為敵之意,你又如何能安全地待到今日。」

  知他闡述的是事實,有些難以反駁。心頭疑惑,靈動的眸子亦不停地閃爍。

  「沒有磨菇的時間了。」雖然說著這樣的話,他看來卻依然平穩,「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們知道……」她衝口而出,旋即自知失言的貝齒咬住紅唇。

  是對方的冷靜反而另她慌亂了。手指扭到胸口,糾纏成團啊。

  「表妹是關心則亂了。」他輕笑出言,看來神色自若,「表妹當然明白,你們的行動是多麼的莽撞和不計後果。不說能否得手,就算得手,那刺客能跑得脫嗎?千古以來哪個行刺得手的刺客最後脫了身?行刺本身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場。」

  「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雙手抵住桌子,袖子卻在微微顫抖,「你的立場不是很奇怪嗎?」回過頭,她直直地看著面前這個男子,問出心頭疑惑。

  「你不是保皇一黨嗎?為何要救刺客?為何不抓走我?為何要說這些立場不明的話?」

  「我不是保皇黨,我只是不想做無謂的事情。」他徑直站起身,面上收斂笑容變得無比嚴肅,「你知道我早年是行走天下的柳莫天。我也曾經仗劍行天下,以為憑著一把劍就可以救人於水火。就像現在的你們,太單純也太片面了。」

  上前幾步,平視著她,他道:「你人宮時說過你是為了給岳將軍報仇!你以為殺了趙構就能使忠烈安息於地下?時下政局混亂,金人虎視眈眈。天下百姓在這半壁江山中才過了多少年的安穩日子?我問你!你若殺了趙構,那下個皇帝是誰?有多少人想當皇帝?塵煙四起,金人必趁勢攻來,到時候多少百姓又沒于鐵蹄之下,你們剿風有多少把劍又可以救得了幾個百姓?」

  「你……」

  「我加入朝廷不是為了保護寶坐之上的那個皇帝,我用自己的方法保護國家和更多的人們。你說我們是走狗或什麼都隨你,我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由得微微後退,被這樣的話,這樣的氣勢而擊敗。心口痛了起來,這就是她所持有的自欺欺人的正義。在這個男子湛然的雙目中如此輕易就被擊碎的正義……

  「所以我一直想勸你……」

  「住口!住口!」她喝止住他,撥劍向他刺去!

  不能再聽他講,心中有什麼正在破碎啊。一劍刺去,眼淚同時流下,不可抑制。

  門被撞開,有個人飛身而人,劍尖輕撞抵在了她刺去的劍上。兩劍相交發出清脆的鳴聲。

  「衛蒼!」字文靖仁偏過頭,看到灰衣散發的衛蒼。

  淚眼模糊中,她看清來人,正是那日入宮遇到的侍衛。

  灰色的眼睛帶著一點譏誚。沒有溫度的眸下卻隱藏著看到那淚眼的痛灼。衛蒼盯著她一字一句:「你不明白宇文真正想救的是誰嗎?」

  劍身落地,她也隨之踉蹌。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她被說動了。

  「你能救他是嗎?」

  宇文靖仁看著她緩慢而堅決地點頭,「我一定!」

  「在、在那皇帝身邊,抬龍輦的第三個侍衛……」

  扶住她的肩,宇文靖仁眼中光華閃動。他必須馬上趕到!在此之前,嫣正!一切只能靠你了!

  「衛蒼!明白該怎麼做吧!」飛身的同時,他回首招乎衛蒼。

  衛蒼面無表情,向他作一個完全明白的手式。

  青草蔥蔥、水色瑩瑩。果然是個獵物的天堂啊。

  相嫣正大大地打了個哈欠,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看著當今天子像個小孩似的手舞足蹈,興高采烈。簡直就是丟大宋朝的臉嘛。一想到美麗優雅的自己的身上,竟然和這個人流著據說是有三分之一相同的血液,相嫣正就覺得很羞恥。

  「嫣正,朕也要去大顯身手一番!」

  「不要吧。」他脫口而出。旋而改口,「啊、我是說您先等一等嘛。」

  「等?等什麼?」趙構一臉不解。

  等宇文來嘛。可是這話又不能直說。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