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雨朵 > 惟我獨妻 | 上頁 下頁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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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沐裳從鴿子腿上拆下信柬,趁左右無人,快速回到房間,關緊門。淡青的紙上正是首領如風的筆跡。 愈看,眉愈皺,終於心煩意亂地點上燭火把紙條燒掉。 心事是鬱悶的。 首領正式命令她留下了。雖然早知道了,但…… 還是有些不快樂…… 剿風——在別人眼中,是江湖的正義組織,是官府眼中的亂黨叛逆,是商人心中最合適的殺手群,是百姓眼中的救世佛。但于她,那是恩人,那是家。她生是組織的人,死是組織的鬼,可為何……為了組織嫁人……卻讓她不快樂? 一遍遍說服自己——宇文靖仁是當朝重臣,嫁給他能得到許多情報,會有許多有利組織的地方,自己亦有個安身之所,沒什麼不好啊。何況,他本來就是自己的表哥、命定的未婚夫婿,可為什麼,鏡中的她長長的眉卻皺著呢? 伸出手,扣住鏡;拿出紙筆,欲寫,又擱。 一切可以順遂嗎?就算她肯,宇文靖仁眼中那一抹高深莫測的神情不能略過。她不是多疑,只是覺得這個人並不簡單。 也許,她應該先去探探他的意思呢。 整頓雲裳,玉般潔靜的臉上雙眸如水,櫻唇如朱。她知道她美麗。輕輕自撫面頰,這份美能勸誘那個狡黠的男子嗎? 她沒忘初見時,他握住玲瓏的手掌,那麼緊那麼緊的兩隻手,十指交纏,似欲糾纏一生一世,可否有分開的可能? 淡淡地,唇拉開一個弧,她笑了,有點淒涼。竟要做個壞女人,為了當個盡義的俠女嗎?以天下蒼生的名義去破壞另一個女人的幸福嗎? 她幽幽地歎息,站起身。 此身如浮萍,來去只隨風…… 卷起手中的書簡,清眸間有情緒一閃,他唇邊浮起淡淡的笑,心知門外已有客人到了。 人未至,先聞茉莉香片的幽香,一如她的人,清沁、素潔。回過頭,只見她端著茶盤,素衣如雪,笑得溫柔。 「表哥,聽說你回來了,沐裳特意沏了盞新茶,給你送來。」話語間,蓮步輕款,已上前。待至得書案處,似被衣帶絆到,嬌影一晃,杯盞欲亂。 宇文靖仁一個閃身避開,水沐裳將將站穩,看了一眼宇文靖仁,有幾分尷尬。放下杯子,自己擦擦臉上被濺到的茶,「啊,我沒事,是我太笨了。」 宇文靖仁有禮地微笑,「當然不會有事。以表妹身手之高,小小茶盞怎會失手,千萬不要過謙。」 水沐裳神色自持,依然勉強笑道:「表哥說笑呢。」 「也許吧。」他並不執意揭穿她,接過茶,輕抿一口,神色自若,似乎她是誰並非一件重要的事情。 水沐裳微垂螓首,心中暗忖,他到底知道多少? 回想起來,從初次見面,他就話中有話,難道他知道自己曾人宮行刺的事?可是,他並沒有點破呀。水沐裳烏眸微眯,打量這個男子,淺淡的笑語中有種不容忽視的冷然味道。且,他在保持距離。雖未明言,卻已用全身散發出了一種不容靠近的疏離。 真是不好對付……也許,她該直接一點兒吧。 忽然一笑,燦若梨花,清麗的容顏竟也能在一笑中變換出妖饒的風情。玉指如蔻,輕搭上宇文靖仁的肩,一頭青絲,絲絲縷縷傾垂在他的身上,香味直沁鼻端。他神色悠然,依然捧茶淺啜。她不放棄,緩緩貼近他的臉頰,「表哥,你對沐裳好冷淡啊……」 語音柔膩,玉指輕撫,她到要看看這個宇文靖仁是不是真是個柳下聖賢。 指尖輕輕下滑,蹭上他的胸膛,字文靖仁不動亦不躲,目光上撩,挑眉淺笑,「剿風的人還學過倚紅樓的本事嗎?」 「你!」她為之色變。 他回過頭,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她陰晴不定的面色。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對不對?為什麼沒有說?」她退開三尺,冷面對望。 他像聽到有趣的事情般輕笑起來,「我為什麼要揭穿你?你是我的表妹不是嗎?看在母親的面子上我也不會那樣做,何況……」他緘口,星眸卻一閃。 「何況什麼?」 他不語,眼中卻異華從生,令對面的水沐裳心生微悸。 何況……呵呵……且不論剿風行事是否過激,終歸是為了他們心中那一份正義。他又怎會對他們見死不救,趕盡殺絕呢? 只是……不管是利用別人或是被別人利用,都不是他喜歡做的事呢。 「請轉告你們家的首領好嗎?別把腦筋動在我身上。」風清雲淡的語氣,卻在用眼神下逐客令。 水沐裳冷冷地與他對峙,半晌,忽笑。一笑清美如花,而目光卻如水般柔情。 「不明白表哥說了什麼呢。沐裳只是來送杯茶的,現在走了。」盈施一禮,她淺步退出。 幽幽馨香還漾在屋中,似茶香、似花香。宇文靖仁玩味地一笑,忽然懷念起玲瓏身上陽光的味道。 人世間或許真有百媚千嬌……而他,卻獨衷她那一種…… 夜半。殘亭。 飄渺的人影一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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