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雨朵 > 惟我獨妻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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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字文夫人柳眉輕皺,「你和她說咱們家納妾的事結束了,她若癡纏,一兩銀子打發去了就是。」 「不是!」德神色有異,「她、她自稱是少爺的未婚妻。」 「未婚妻?」宇文靖仁暗覺好笑。他何時來了個未婚妻? 宇文夫人搖搖頭,「胡說,快打發了走。」 阿德遞上一樣物事,「那女子說一定要請夫人看過此物。」 宇文靖仁從他手中接過,是一根簪子,用極好的紅玉精雕,釵頭上鑲著點點寶石,持在手中,微微一轉,便紅光四傾,流彩紛呈,甚是華美。 「娘,你看……娘,你怎麼了?」正要拿給娘看,卻發現娘盯著簪子,顫顫巍巍,似是無限震驚。 「快拿過來,拿過來!」 他忙遞上。宇文夫人拿著它,頓時千頭萬緒湧雜心間。是她嗎?難道會是她嗎?她還在人間? 「快……快請那女子進來!」 「是!」看夫人神色緊張,阿德不敢耽誤,忙出門迎接,一邊偷偷望了一眼少夫人。看來少夫人這回是強敵來襲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玲瓏當下起身,率先出府。一妻當關,萬女莫敵,她到要看看又是什麼樣的女人敢來打她相公的主意! 第五章 朱紅門間,上鑲金環雙扣,石獅昂首,難人的重重深院,無一不說明這裡不是尋常人家可居的府第。 靜佇在這華貴雍榮、氣派森然的府前,她微微仰首,看向匾額上龍飛風舞剛勁有力的草書,一陣淡然蕭索的意緒悄然進駐心底。 大門驟啟,先跳來的是個身形靈巧的女子,大大的眼睛神采飛揚。隨後而出的男人氣宇軒昂,一襲青紗素色衫,紫絳捆邊,於湛然雙目中可以看到他斯文表像下隱藏的智慧。 看到的一瞬,就可以判斷他必然不是普通人物,從這府第而出,想必就是宇文靖仁,她本來的夫…… 略略失神,捕捉到那女子示威似的捉緊他的臂膀,如臨大敵,警戒十足。 她心中苦澀一笑,也許這緊張的權利本該屬於她。有個卓然的夫,一個普通女子該有的幸福。可……她不是普通的女子,愛情,家,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她不可奢求的夢。她不該感傷的,眼前所見的一切,只是提醒她,她曾失去了什麼罷了。 於是,嘴角掛起溫柔淡倦的笑,嫋娜地拜下去。 玲瓏在心中驚豔。縱然尚不明這女子身份,卻也能直覺有種危機感。她很美,而且是很清很清的,會讓人不覺心動、不覺心憐的女子。 悄悄地看向相公,正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驚訝。那會是驚豔嗎? 玲瓏莫名地失落起來。她竟遇到一個未講一句話卻已令她自覺挫敗的女子。素淡一如菊花的女子…… 「虹衣?」人得堂來,宇文夫人一見她便狀極激動,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來。 她盈施一禮,黑髮如墨輕垂,抬眸淺語:「娘早就過世了,我是沐裳。」 「你是沐裳?當初的小沐裳?」宇文夫人忙一把扶起她,細細打量。是啊,自己真是老糊塗了,虹衣早就…… 「唉……」宇文夫人鼻子一酸,險些流淚,「只怪你娘過去得早。你跟她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我還疑心是紅玉簪落到別人手中,見到你我就都信了。沐裳,原來你還在世上。」 「娘。」宇文靖仁扶過娘,「你們坐下再說。」 「對對,瞧我,沐裳定是遠路來的。快坐下,孩子。」字文夫人忙不迭地按她坐下,又親自拿點心給她。 「夫人別忙,我不餓。」 「怎麼叫我夫人,叫我姨母。」宇文夫人拉著她的手,一時似有千言萬語,回過頭,又拉過靖仁。 「靖仁,你不認得了?這是你水姨的女兒啊。」 宇文靖仁一挑眉梢,「水姨?和您感情很好的娘家表妹?」 「對啊。這就是她的女兒,你們見過,沐裳啊。」夫人盼他想起。 宇文靖仁淺笑頷首,「是見過,我想起來了。十歲時見過,水姨抱著她,可還是個三歲小娃呢。」 宇文夫人白他一眼,「這二十年都過去了,沐裳已經是當初你水姨的年紀了……啊!沐裳你……」宇文夫人突住口,看向沐裳,看她一身女兒裝束,試探地問道:「沐裳,你還沒有成親嗎?」 水沐裳面靨低垂,輕撫裙帶,「沐裳一身重孝,冤屈重重,不宜成親……」 夫人聞言感動,知她這麼說是不想讓自己為難。好個善解人意的孩子。當初兩家是許過婚約的,如今……轉眼看了看一頭霧水的玲瓏,只得婉轉解釋:「沐裳,當初你家被抄,全家問斬,我們遠在鎮江,只道你也一起遇害。對了,你是如何躲過那一劫的?」 想起傷心事,她微微咬唇,「我因生病,被寄在別處醫治。也幸虧如此,普家牽連入獄時尋我不到。但東躲西藏,無時不擔驚受怕。」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們?莫說你自小和靖仁早有婚約,就是論親戚你也是我的侄女,靖仁的表妹!」宇文夫人自小疼愛小表妹虹衣,見她慘死一直為之心痛。此時把憐惜之心都轉到這個虹衣惟一留下的一點血脈上了。想到她自小飄零,更是心疼,也顧不得其他了。 水沐裳也含淚道:「當時年幼,什麼也不知道。待長大些才得知身世,也曾尋過姨母一家。但多事之節,更年嬗變,姨母舉家又已搬離鎮江。多番輾轉,兩年前才略得姨父消息,只是……」她輕撚紗袖,咬唇不語,眼圈卻一早紅了。 「你這傻孩子!是因為打聽靖仁已經娶了親,你就不來?」 見她無語,卻低下頭,想是自己猜對了,夫人更加心憐自責。 「其實也不是。」見夫人難過,她忙出言化解,「我是罪臣之女,怕來此牽連姨母一家。」 玲瓏氣悶,本來就從沒聽說過相公還有過未婚妻,見他們撇開自己,也不作介紹就在那邊論古訴舊,忍不住嗆道:「當時怕牽連,現在怎麼反而不怕了?」 「玲瓏!」老夫人怒視她一眼。 玲瓏眼白朝天,怎麼?她又沒說錯。 水沐裳的眼淚在眼中轉了幾個圈還是流了下來,一副委屈的模樣,「我早知自己不該來的,只是養父母均已過世,無依無靠,才起了思親之宜,此番見過姨母,也是該告辭了。」說罷作勢起身。 夫人忙摁住她,「你這孩子怎麼也胡說起來。這是你的家,你還要到哪去?靖仁,快勸勸你表妹。這一來,我是斷不肯讓你再去外面吃半點苦的。」 宇文靖仁袖手旁觀,無可無不可地淡然道:「表妹一家是因姨丈與方臘是同鄉,遭政敵強汙與亂黨有關才牽涉問斬,實屬冤案。此案經朝換代,現在早已無礙,表妹可以放心住下。只要……」他日中精光一現,唇邊忽起一個略含嘲諷的笑容,語氣若有所指,「沒犯什麼新案子……」 水沐裳聞言抬頭,看他一眼,見他神情安然,看不出個所以,也只得柔淡道:「表哥說笑了。」 「靖兒也胡說起來。」宇文夫人責怪地看他一眼,「玲瓏快去安排間好屋子,讓表妹住下。」 表妹!表妹!表妹個頭啊!連介紹一下她是誰都不肯,就指派她去幹活,說不定這女人還當她是個丫頭咧。玲瓏站起身忿忿然離開。 宇文靖仁突然抓住她的手。 幹嗎?她忿然回身。 宇文靖仁輕拽將她帶人懷中,扶住香肩,轉向水沐裳,「水姑娘,這是我娘子玲瓏。」 水沐裳的視線在他二人面上輕轉,一笑道:「沐裳見過表嫂。」 玲瓏滿意地朝相公一睞,水姑娘、娘子,嘿嘿,親疏遠近一望而知。怎麼樣,知道了吧!得意地轉顏間,卻掃到水沐裳眸中的笑意。 這女人……這女人好像不簡單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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