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雨朵 > 無間賽車手 | 上頁 下頁
二十


  段小松不太確定地移動一下屁股,底下這堆壘得高高的木箱不曉得裝得都是什麼,但無疑這個姿勢讓她很不舒服。

  「你這人也真是神奇。」因為和唐葵綁在一起,擔心動作太大,兩人一齊掉下去,她只能小範圍移動著,困難地斜瞥身後打哈欠的少年,「被人綁架,竟然還能睡著!」一般人至少會張大眼睛用來記路吧。當然了,她雖然是這麼做,但還是沒有記住就是了。

  「人家這些天都沒有好好睡過,很困嘛。」唐葵小聲地解釋,不好意思地皺了皺鼻子。

  「嘖!」段小松受不了地打了個冷顫,「我有沒有說過,你真的很女孩子氣唉。」打死她都不承認是因為自己的性格太大而化之,「還說什麼人家,口頭語那麼多。小動作也是……害得我在大家面前丟臉,還一直以為你是女的。」

  語言的殺傷力遠遠超過被綁架的現實。唐葵備受打擊,吸吸鼻子囁嚅道:「可是……藤秀榮和眼鏡,他們就能看出我是男生啊……」口頭語,他有什麼辦法。誰叫他們家就是怪胎家族嘛。

  「所以我才不服氣呀。」提起來段小松就有氣,「嘖,大概是同性相斥吧。所以他們才能感覺到。」

  「哦,是這樣嗎?」唐葵喃喃地道:「可是,那個姓高的也把我當女生。」

  「那是因為他變態啦。」段小松罵完後,忽地靈光一現,「咦?」

  「怎樣?」唐葵機靈地反問:「你想到什麼?」

  「我在想哦……」段小松攢眉思量,「這個綁架我們的人……會不會是高翔啊。」要說和風花,近一步說是和秀榮有摩擦的,那近來最可疑的就是他嘍。

  「不會吧。」唐葵猶豫地辯駁,「高翔人還不錯了啦。」

  「可是想想剛才那幫傢伙說的話,就是要找秀榮拼車的意思嘛。」段小松對高翔一貫沒好印象,嘴唇一撇,不以為然。

  「那你是說,那幫人是高翔的手下?」唐葵歪著腦袋,試探地問。

  段小松為之氣短,「這個也不太可能啦。」

  「為什麼?」

  「那個高翔啊,」段小松當然比唐葵更瞭解高翔的底細,「其實也是摩托車圈裡很強的高手哦。但是他向來都是獨往獨來,單槍匹馬。所以才說他是公路獨行俠。不是小瞧他哦,他還真不見得能召集來這麼多人幫他……」那心高氣傲的小子,樹敵只比秀榮多,不會比他少,又沒有秀榮做人圓滑。可是……她一時還想不起其他可懷疑的對象。

  「不管是誰吧,把我們抓來到底要幹什麼。」唐葵喃喃自語,「又沒對我們怎麼樣……」

  「厚。你還想被怎麼樣?」段小松挑高柳眉,「我的手一直在痛,都被綁破皮了耶。」

  「耶?真的嗎?」唐葵大為緊張。

  「當然了啦,難道你沒感覺啊。」段小松不耐地動了動手。

  「這個……」雖然是有點麻麻的,唐葵畢竟是男孩子,沒那麼敏感,但是一聽段小松說痛,立刻擰起眉毛,頗有幾分感同身受的意思。

  「喂——」段小松沖著空蕩蕩黑乎乎的倉庫高呼:「你是誰啊?很缺德耶!敢綁架我段小松,不敢露面嗎?出來啦,討厭!」

  「大小姐,你喊到聲嘶力竭也不會引來人的。」這時,倉庫的門被拉開,一束光線從外面射入,有人打著手電,踢開擋門的木箱,邁過一地草絮,「這裡是郊外的零件加工廠,周圍沒有人住,省省力氣吧。」

  「原來是你!」等那人的面貌隨著走近暴露在唯一一盞包裹著黃紙的朦朧燈泡下,唐葵眼尖地發出尖叫,隨即轉向小松,訥訥地問:「他、他叫什麼來著?」

  段小松滿頭黑線,「阿萊啦。」搞什麼啦。還以為他認出來了。

  「對哦。你不就是老跟在高翔左右的那個傢伙嗎?你綁我們幹嗎啊。」一看是熟人,唐葵先放下一半心。

  「哼。」阿萊面色不善,一聲冷嗤讓唐葵的心立刻又提了上去。

  「這樣我就想通了。」段小松點點頭,阿萊家裡開修理廠,他從小就和玩車的各路人物都熟,人面一向很廣,看來剛才那夥人也是奉他的指令行事,「你是要幫高翔出氣?」她猜測。他們兩個據說是鄰居,感情好得像親兄弟。

  「哇。那我們會被怎樣?打包冷凍扔到灣仔巷?」唐葵的面前自動浮現出一幕幕悲慘的景象。

  段小松:「……」想太多了吧。

  「放心好了。」阿萊沒什麼表情地往箱子上一坐,朝天拋了拋手中的行動電話,「只要藤秀榮答應和高翔賽車,我就放了你們。」

  「你不覺得自己很卑鄙嗎?」段小松生氣道,「車手最怕心有牽掛。你在這種情況下要秀榮和高翔賽車,即使贏了,高翔他會高興嗎?」

  「放心好了。」阿萊淡淡回眸,「我只要他應允,不用非在現在。我對藤秀榮的承諾還有幾分信任。」

  「那你就該知道他出口的話一向是不更改的!他說不和高翔賽,就是不賽!你辛苦逼他也沒用!」

  「那是你說,」阿萊不以為意,「你畢竟是他女朋友。就算不看在這一層,福神娃娃被人綁了,都不回以顏色,那風花以後還要怎麼混。藤秀榮再爛,也不至於看著自己一手建立的車隊,被人瞧不起吧。」

  「我真不懂,你們為什麼要逼他呢!」唐葵忍不住代鳴不平,「想賽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他不想玩車了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為什麼一個人想怎樣,都還要給別人一個理由?」

  段小松驀然一震。

  唐、唐葵他的這番話……其實並不是沒有道理啊。

  逼他?

  自己,自己是不是也一直在逼秀榮呢……

  沒有任何人一定要承擔起某一個責任吧。任何人都有自己行事的理由,但沒有必要一定要講給另一人聽,哪怕是至親至信的人,都還有自己的秘密。今天自己的咆哮與憤怒,是不是也是沒有道理的一種逼迫呢……

  就像……

  她移動眸光,望向坐在箱子上撥手機的少年。

  咬住嘴唇。或許,自己和他一樣,都只是在強迫,強迫秀榮做他不再想做的事……

  不管是以恨為名,還是以愛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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