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江雨朵 > 秋色不平分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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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心地看了眼馬背上的少年,感覺到她的視線,拓拔燾調轉過頭,「你在擔心什麼?」 四野寂靜,所有的軍士都安靜無聲地潛伏著。東面是拓拔燾的人馬,北面是馮翼守住僅有的退路。被四面包抄的渾谷國絕不敢輕舉妄動。是啊,她在擔心什麼呢。一切應該都沒有問題……只是,抬眼看著微紅的月。 「那個人,會這樣簡單地死去嗎?」 「你太瞧得起他了。雖然他是繼慕容垂後,北方最傑出的豪傑。但他卻不是一個合格的王者。」少年在馬背上哼然冷笑。「什麼叫王者,我不太懂。」林飛垂眸,困惑地說,「難道要像你這樣背信棄義,才是合格的王者嗎?」 「背信棄義?」拓拔燾隨即領悟,「你是說當初我和他有盟在先?」 林飛不語。拓拔燾是借了赫連定的手,殺了先皇取到繼位權。赫連定替他背負了刺殺盟國皇帝的罪名,成了北魏諸人的仇敵。如今,佛狸一定要先斬赫連定,也是為了堵住他的口吧。但是,心中那種苦悶的感情,又湧了出來……林飛無法形容,只覺異常焦躁。 將要開口的一瞬,前方忽然卷起漫天紅煙。 埋伏在外線圈的北魏軍,知道是內裡動起了手。 拓拔燾在馬背上坐直身體,借著四周的火把望去,夏國軍隊果然大亂。然而計成的欣喜來不及爬上眉梢,便有探子摸爬滾打地跑著來報。 「赫連定被抓住了!可是燕國太子卻趁機綁走了他!吐谷國王關緊城門,任由夏軍與魏軍混戰!北燕的軍隊正在撤退!」「什麼?」拓拔燾震驚且怒不可遏。 馮翼竟然陣前抽身,讓他獨自面對赫連定的軍隊!只是這樣也就算了,但是帶著赫連定一起跑算怎麼回事! 難不成力氣活讓他做,對方卻夾帶戰果跑掉嗎?要是放過赫連定,就等於給自己吞併西秦、胡夏、留下一條不知何時會燃起的火線。何況赫連定與他有密約在先,當初為了取信于他,曾贈與他貼身信物。一旦被張揚開來,他在北魏的根基都要動搖呢。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也要以先取赫連定性命為優先啊。 「怎麼會有這種事!」 深冷夜色中,混戰的山谷裡,拓拔燾震怒非常。 遠遠傳來帶著笑意的回應:「要赫連的人頭,拿十個城池來換!陛下,再會了。」 拓拔燾驀然抬首,就見對面山谷上,隔一道利涯,披裹一襲白色斗篷的北燕太子,正挑眉而笑,揮動馬韁,那安放在馬後被五花大綁的男子,就是他此刻最想滅於無形的赫連定。 「馮翼!你竟敢如此對我!」 拓拔燾追出幾步,然而距離看似不遠卻分踞在兩座山谷的道路間中,隔有一個萬丈深涯,只能眼睜睜看馮翼把被生擒的赫連定帶走。 「他日江南舫上,早已見識過魏王反復無常不足為信。馮翼生性膽小,先拿一個籌碼,請君見諒。」 微笑回眸,鳳眼一挑,在夜風裡拱手回緝的燕太子,依舊像初見那日一樣,笑如夜光琉璃,璀璨漂亮。 出兵變成一場尷尬的笑話。 雖然大敗了夏的殘餘,但夏王卻讓燕太子撿便宜般地奪去了。空白付出勞力,卻沒有取到戰果,令拓拔燾十分惱怒。回到平涼後,命人去找吐谷國王要一個交代。才知道馮翼本來就與吐谷國君有約在先。自己從頭到尾只是落入馮翼的圈套,幫他生擒了赫連定而已。 「如今從他手中要人,倒要我拿十座城去換。」拓拔燾冷笑,用力按住椅子把手。 「分明是在刁難罷了。」林飛低語,「你便真拿十座城去換,他也不會把赫連定交給你。」 「那算什麼。」拓拔燾氣惱道,「他留著赫連定有什麼用。難道我會怕了他嗎?」 「你不怕。你一直都瞧不起他……」 林飛苦笑,若不是他如此輕視馮翼,又怎麼會中了馮翼的計呢。從一開始,馮翼就已經儘量顯現他柔弱的一面,在麻痹拓拔燾的防範了。想一想,如果只是空有外表的美麗男子,又怎麼會被赫連定千里迢迢從江南一路帶回夏國呢。好厲害的哥哥,騙得過兩個君主。只是……林飛暗中歎了口氣,也是好辛苦的兄長呢…… 「對了,他還只是太子吧,我從來都沒有聽過北燕王的事。」林飛忍不住問,「為什麼會是馮翼在為燕國跑來跑去,北燕王現在……」 「不要再和我提他!」拓拔燾仍處於在惱怒之中。 「好吧……」林飛摸過面紗,信手戴上,緩緩退出他的宮室,「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告退了……」 「飛兒……」 身後傳來乍然驚覺的呼喚。 「沒事。」林飛的身影在夜色裡僵了一僵,「真的沒事。」 寂寞地走開,她知道佛狸不是故意的。只是北燕王也是她父親這件事,盛怒中的佛狸恐怕已經忘了。 她只想多知道一點關於自己親人的事。 雖然心裡有著許多不能釋懷,但既然知道對方還活著……就在並不遙遠的地方,又怎麼能忍耐著說服自己不去想呢。而在這麼寂寞悵然的一刻,拓拔燾卻並不是那個可以與她一起分擔的人。 歎息,再抬眸,林飛突然於這平涼宮殿的長廊上,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此處的人。 笑容堆面親切到帶出刻意痕跡的男人,穿著侍從的衣飾,正面對面地向自己走來,在交錯的一刻,定格,輕聲耳語:「太子殿下,想和您見個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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