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曉嵐 > 索愛閻王 | 上頁 下頁
三十四


  「恨……愛?」劇痛擊得傅靖翔站不住腳,身子搖搖欲墜。「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恨……你了!」

  唐泌攤開手掌,其上有一隻赭色蜘蛛。「奪靈送我防身的小毒物,今日總算派上用場了,『奪靈』!」

  傅靖翔面如死灰,咬緊牙關縱身跳下雕花欄杆,跌跌撞撞地往楓樹林跑去。

  唐泌以手背抹幹淚痕,冷冷地看著遠去的背影微微歎一口氣,把蜘蛛揣人懷中,然後捂住雙鬢放聲尖叫:「救命啊!奪靈……奪靈要殺我!」

  閻戰沉鬱地待在房內。

  她走了!他低頭瞪著上蠟發光的檀木桌面,他看到自己眉宇緊蹙、憂心忡忡。

  傅靖翎的猝然消失讓他心頭一空,整日覺得悶悶得喘不過氣,甚至有一股衝動想馬上到臺灣把她揪回來壓在床上溫存!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想到地的繼母——唐泌,一名四十歲的中年女子,風姿綽約。雍容華貴.年紀只長他十二歲。

  他十歲喪母,獨自悲傷的生活了兩年,只因父親遭受愛妻亡故之慟的打擊太大,終日昏醉於望楓閣,無心顧及他,直到父親于母親祭日出航至母親海葬之處,在一艘豪華遊輪上邂逅唐泌,才有了改善。

  那年唐泌才二十四歲,父親已四十五,也許是被父親不凡的氣勢所吸引吧,唐泌拋開一切來到閻王島,成為父親的續弦,閻邦新一任女主人。

  第一眼瞧見唐泌時,他以為母親羅宣死而復生,因為唐泌簡直就是死去母親的翻版,他驚恐天底下竟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是的,她們面孔酷似,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但畢竟她們是不一樣的兩個個體。

  母親羅宣文靜優雅、敏感脆弱,像株溫室裡的花朵,被父親細心呵護。她愛看書、彈琴、下棋、沉思,屬於靜態的美者。但唐泌不一樣,她樂觀開朗,率性自然,像陽光下隨風搖曳的野花,盡情的鬧著、笑著、哭著、叫著,她不需要父親無微不至的照顧與保護,她的生命力很強,愛唱歌、跳舞、騎馬、劃舟,唐泌是動態的舞者,儘管容貌酷似,但兩人的個性截然不同。

  可是父親始終沖不破迷情的網,他太愛母親了,愛到難以自拔,愛到想去改變唐泌。

  漸漸的,唐泌不再開懷大笑、不再盡情高歌、不再恣意哭鬧,喜怒哀樂的情緒被她刻意的收斂著。她開始躲在書房裡;琴音自沉靜已久的望楓閣傳出;她陪伴閻烈下棋,有時出神的沉思。她的馬死了、舟破了,舉手投足間完全是羅宣生前的樣子,真正的唐泌已不復見!

  父親犯了多大的錯誤啊?他對母親的愛扼殺了唐泌的本性。

  這也是他不願對付唐泌的原因,他對她存有一份愧疚,極大的愧疚!

  閻戰閉上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徹夜未眠,腦海裡翻騰著許多往事。

  他站起身掀起窗簾,打開落地窗,陽光照進屋內,多少驅走了室內鬱悶的氣息。

  忽地,閻戰瞪大眼,一張俊臉痛苦的扭曲起來,心臟險些停止跳動。

  是傅靖翔!

  她一動也不動地倒臥在閻王軒前!

  閻戰緊抿著唇,眼神森冷,一臉陰沉地步進望楓閣,來到待客小軒。

  望楓閣今日一改清幽,鬧烘烘地擠進不少人。

  「好可怕……奪靈竟然要殺我……」

  閻戰無禮地踢開門,傳進耳裡的第一句話,令他的黑眸凍結成冰。

  從未有人敢如此狂妄無禮的擅闖望楓閣,唐泌抬起淚眸望去,愣了一下。

  「奪靈倘若有心要殺你,你現在還有命坐在這裡向人哭訴嗎?」閻戰發出的聲音寒得令人自腳底涼上頭皮。

  催命、追魂與緝魄三人大感不可思議,因為他們從來沒見過閻戰如此疾言厲色對待唐泌。

  唐泌慘白著一張淚顏,哭腫的紅眼難以置信地睜得老大。閻戰對她一向謙恭敬有禮,怎麼會突然一反常態,兇神惡煞地活像要吞了她?

  「戰兒,我……我說錯或做錯了什麼嗎?」

  「是我錯!」眼眸冷厲的一掃,閻戰搖搖頭。「我不該一味的姑息。」

  「你也發覺奪靈變得不大一樣,好像另一個人似的,是不是?」唐泌先下手為強,心虛地躲避他嚴厲逼人的眼神。

  追魂心思縝密,他眼尖地捕捉住唐泌的慌張,乍然憶起奪靈當時對唐泌的質疑,因此他格外留意唐泌的種種反應。

  「沁夫人是想說有人冒充奪靈?」催命猜想。

  唐泌一雙晶瑩明眸閃過一記光彩。「我……我不大確定,只是……」她從懷裡掏出一隻毒蜘蛛。「只是奪靈苦心飼善的小毒物會咬……主人嗎?」

  的確,奪靈以自己的血混合食物飼養毒物,這些稀奇古怪的小東西一觸及奪靈的氣息絕對百依百順,更逞論會咬傷她。

  「閻王,有件事我現在才想起來,此時經沁夫人的提醒,我才覺得奪靈極有可能是別人假扮的。」緝魄已不需要靠拐杖行走,他來到閻戰身旁低聲說:「還記得那日奪靈為救一個誤闖獸欄的孩子而舉槍射豹嗎?她……她拿槍的手法…和擎天盟的月狐太相似了!」

  「可是閻王卻出面掩護她。」催命頓了一下,繼續說:「難不成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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