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曉嵐 > 一半及一半 | 上頁 下頁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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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與傑利兩人開始催眠她,她跌到棉花田之下,一直跌、一直跌…… 恍惚之中,她好像跌到一個男人的背上,然後記憶是絲絲縷縷片片的綿絮。 從男人的背上滑到車裡的座椅,從車裡再到人聲充斥的診所裡,有個穿白袍的男人戴著聽筒,聆聽她昏昏迷迷的心跳、撐開她沉重的眼皮、瞧著她常常吞咽嘴邊話的喉嚨,還有個穿白衣服的小姐在她臀部上打了一針,好痛哦 可是有一隻手把痛揉掉了…… 她又記得自己來到一張舒適的床,才剛入睡就有人把她搖醒,喂她吃藥,她又睡,不知多久,那人又來搖醒她,困極了的她伸手推拒,但還是被強灌了幾口溫度剛好的熱湯,然後又睡…… 季琳夢到一棵樹,樹底下站著一個人,她站在後面觀望著。 那背對著她的白衣女郎在做什麼呢?女郎及腰的長髮隨風翻飛,手裡還握著一把與衣服同色的白布條。 季琳看著那個女子,她在做什麼?!她站在一張板凳上,把白布條往上拋,繞過粗大的樹枝,她將白布條打了一個結。 別!不要!季琳想阻止她,但是她的喉嚨像啞了般,喊不出聲音。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女人踢掉凳子,雙腳一陣亂踢,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吊死的女子懸在空中,白色的衣衫飄飄,仿佛在樹上掛了一面國旗,隨風揚曳。 季琳跑到那女子下方,抬頭一看,這人……這人……這人不就是—— 「是我!」季琳尖叫的坐起身。 在她尖叫聲落下的同時,門迅速的被開啟。 「怎麼了?」嚴冰河推開門,冷酷的臉上閃過好幾絲焦慮。 「是你?!」季琳臉色慘白,全身被冷汗浸濕,看到他的出現。她瞪大眼睛。 「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看看四周,嚇了一跳。「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這裡是我家。」嚴冰河坐在床邊。「你還好吧?感覺舒服一點了嗎?你患了這麼嚴重的感冒,為什麼還堅持去上班呢?聽老闆娘說她叫你回家休息,你還堅決不回家,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季琳下顎不停地顫抖,眼淚像泉般汩汩地冒了出來。 佛洛伊德始終認為夢與現實是有連系,現在她終於相信,而且奉為臬條。 的確,像她這種癡心暗戀的狀況是很蠢,就跟夢裡一樣,自己拿著白布條上吊。 「為什麼哭呢?」嚴冰河冷酷的臉龐帶著幾分令人發噱的慌張。「我……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看她淚水不停,他一個大男人有點手足無措。「呃,不,好吧,我是有一點點責怪你,因為……因為你明明就病得很不舒服,為什麼就是不肯回家看個醫生好好休息?」 「我在等人……」季琳抽抽噎噎的說。 許是病毒破壞了她的防衛系統,季琳昏昏沉沉的如置幻境,一張病痛交織的網罩著她,讓她虛弱得不知該怎麼掩飾窩藏在心中三年有餘的秘密。 「我在等你……」夢裡的她連生命都可以犧牲,那麼,現實中的她可以犧牲到什麼地步? 嚴冰河怔住了! 「你一定不知道我在等你?你心裡想的只有純,就連送花也是送不到純才送給我……純,她那麼壞,她背叛你,為什麼你還這麼喜歡她?」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嚴冰河十分的震撼。 這女孩,平常看總是靜靜的,他知道女人喜歡他時會是怎麼樣的神態、怎麼樣的投懷送抱,因為有太多太多的例子了。 但是,這女孩不同,她不多說廢話,反而他像個老頭子對她喃喃抱怨個不停。 為什麼呢?自純離開後,他鮮少向人傾吐他的心事,但是這個女孩有什麼魔力竟然能讓他打開話匣子? 因為她調一半及一半的好功夫?就因為這樣嗎? 從前,他會向兩個人敞開心胸、無所不談,讓他們進人他的內心,他對他們沒有半點提防,他堅信他們都是相守一生的好夥伴,他們就是童翔飛跟尹純。 可是,他們聯手踐踏了他的心、他的靈魂,讓他像行屍走肉般的活了三年! 直至那一天走進一家叫做樂園的酒吧,他驚見一個跟夢裡女孩長得一模一樣的調酒師,她神奇的調了一杯他最愛喝的一半及一半。 在酒精的催化之下,他打開了封閉已久的心扉,對她說了許多他自認為不該對外人道之的話,這是不是說,他不把這個女孩當外人? 不把她當外人?這不是很奇怪嗎?他跟她並沒有熟到不把她當成外人的程度吧!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了嗎?」季琳越說越激動,掀開背子,搖搖晃晃的從床上走下來。 「喂,你下床幹什麼?你不知道自己患了重感冒嗎?」嚴冰河從震愕中驚醒,急忙站起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她。 「你放開我!我要走!」季琳像個哭鬧的孩子,不安分的掙扎。「你的眼睛全被那個死去的純給蒙蔽了,還看得到其他人嗎?」 他一點都不在乎她,還留她幹什麼呢? 「我想念純是應該的吧,畢竟我們曾經深深的相愛過。」嚴冰河把她按回床上,但她還是掙扎的想起來,他不得不出力緊緊按住她的肩膀。「你為什麼這麼在乎我忘不了純?」 季琳幾番使力坐不起來.被流感病毒侵襲的身體虛弱得無法掙扎,她放棄了,乖乖的躺在床上。 「因為我不是你的夢中人。」季琳哭著說。「三年多前確確實實有那一夜,你救了我,我為了追尋你身上的酒味,於是去學調酒……我是為了你才去學調酒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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