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曉嵐 > 一半及一半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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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他想在夢裡過活,但是現實是比陰魂更陰魂的東西,它不容人逃避,硬是要逃避,它會狠狠的懲罰你。 夢是只弱小的喜鵲,短暫的帶來快樂,不能久留,現實的爪牙一抓,立刻肚破腸流。 「原來是真……」他的話裡有著濃濃的失落與悲傷。 她同他失落、同他悲傷,他的眼神、他的故事輕易扯動她的惆悵。 季琳不會鑽牛角尖,也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怎會如此容易被他牽動? 他牽著她的鼻子走,走到天邊,幸福的頂端,她一顆心也隨著飛揚,走到海角,滄桑的盡頭,她的靈魂也飽受折磨。 為什麼她總是跟著他飛呢? 雲總是被風吹著跑,風吹向東,雲就向東飄;風吹向西,雲就向西飄;風吹到哪兒,雲就飄到哪兒…… 她終於懂了為什麼她的情緒跟思維會在他的吹息之中了! 「真要住在純的房子裡,像純一樣的生活在我眼前,只要我站在陽臺向下一望,就可以看到一個不是純的純。」嚴冰河趴在吧臺上,眼睛已在她臉上找不到任何聚焦。「這是一種幸福?還是一種折磨?」 這是一種補償的快樂,這也會是一種水深火熱的磨難。季琳在心裡偷偷念著。 「我要怎麼面對真?」嚴冰河抬頭看著她,像個無知的人,尋求巫者的蔔筮。 「搬家。」季琳覺得這方法是很差勁、很可笑、很離譜,但是,卻是她唯一能想得到的辦法。 「搬家啊……」嚴冰河垂下眼睛,搖著杯裡剩下一半的雞尾酒。「那個屋子裝得滿滿的都是我跟純……還有翔飛的回憶。」 翔飛?翔飛是誰?季琳開口想問,但是嚴冰河已經拿起賬單站了起來。 「今天好累。」因為他昨晚一晚沒睡。 季琳看著他的背影,那麼高大、蕭索,像半紅半青的楓樹,介於秋、介於冬,俊美的蕭然,蕭然的俊美。 「你每天都會累,會一直很累……」季琳抹著下滑的眼淚,看著他一步步的踏上階梯。 此時階梯走下來一對客人,嚴冰河已經不見了。 初冬飄著太陽雨,季琳拿著一把不知道是雨傘還是陽傘的傘走在路上。 雨停了之後會不會有彩虹呢? 季琳把手伸出傘外,抬頭望著蔚藍的天空,其實冬天的天空也是很藍。 今天特地起了一個大早,八點就到建國花市,因為平常很少休禮拜天,她想到很久沒來的建國花市逛逛。 插花是她的興趣,不過她沒法子插出個出外比賽的花樣,只會把花按著自己喜歡的方式擺在花瓶裡。 她不是個不懂享受生活的人,往往人們得知她的出身跟很早就踏進社會的經歷,都認為她是個很刻苦、很實務的人,不會做夢、不懂生活情趣。 但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她會為了一個只見過次面的男人學調酒。 她懷抱著一個期待的夢想,進行一個可能永無止境的等待。 好不容易與期待的他見面了,她卻不急著來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不在乎在別人眼中是個怪胎。 冬天的關係吧,今天建國花市的人沒有她想像中的多。 季琳在認養流浪狗的攤位前面停留了好一會兒,心想套房太小,不能養狗,因此作罷。 買了一束豔放的蝴蝶蘭,季琳忽然想到嚴冰河。 他愛不愛花?他買不買花?也許買吧,買玫瑰,送他的純。 他會不會也在這兒出現?他們會不會又遇見?季琳左右張望。 不只人海茫茫,在花海中找尋一個人不是那麼簡單。她黯然的走出花市。 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想到一人就想立刻見到那個人,她又不是神仙,也不是上帝唯一的女兒具有神力,她只是一個平凡人,會喜歡一個人,也會得不到一個人。 季琳捧著蝴蝶蘭在路上走著,這時雨停了,卻沒有彩虹,太陽雨後怎麼沒有彩虹呢? 「沒有必然成功的事,但是有必然失敗的事。」 季琳想起一位近代哲人說過的話,低頭呵笑,他說的真沒錯。 今晚沒有上班,嚴冰河會不會去酒吧呢? 如果去了,找不到她,他是會轉身就走?還是一個人默默的坐在角落裡喝酒?還是……向另一個調酒師訴說心事? 季琳歎了一口氣,她的得失心怎會如此之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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