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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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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千嬌百媚地橫臥在大床上,單手支頤,一臉埋怨丈夫晚歸的怨婦模樣。 她甚至連打好些個呵欠,等他等好久哦。 是她! 方不絕怎樣都沒想到,當眾人焦頭爛額,滿街遍尋她不成之際,她正悠悠哉哉地睡在床上,渾身嬌懶綿柔,流露出「大家真愛亂跑,這麼晚才回家,不乖」的噘嘴神情。 「你……」方不絕先是整個人呆住,彷佛被誰施法定身,久久無法動彈,而後如夢初醒,踩著重重的步伐火爆奔近。「我才是那個想問你跑到哪裡溜達的人!我明明叫你乖乖待在海棠院,你竟故意惹出事端,玩這種失蹤把戲來引人注意——」 整日的奔走尋覓、焦急失措,全化為熊熊大火,燒向她去。 銀貅眨眨眼,滿臉無辜迷蒙,好似不懂他發啥火,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該被罵。 是,躺在大床中間的人兒,除銀貅外,不做第二人想。 她回來了。 本來沒有打算再踏進這間房、躺上這張床,走得那麼幹淨利落,不藕斷絲連,可是當她回貔貅窩睡足兩天,兩天之內,方不絕一直一直一直在夢裡打擾她,用他的聲音、他的凜眸、他的身體,擁抱她、親吻她,讓她作起甜美春夢,細細回味那一夜的痛快淋漓。 他就如同他的名一般,不絕,不絕地成為她夢中唯一出現的臉孔。 她發現……自己挺想念他的,這只自稱是她丈夫的雄人類。 當她恍惚由夢中醒來,茫然地看著倒映在泉水水面,獨處洞裡的自己,發覺方才所感受到的體溫與懷抱,不過是夢境一場,香甜的吻,落在唇上、頸上,佈滿全身,他的雙手帶著文火,撩撥她每一處敏感……全是夢。她不開心,立即決定再回來,多嘗他個五六七八回。 她肯回來,他非但沒有很開心,沒有抱起她轉個三圈先,竟還轟她一頓? 銀貅不滿地嘟嘴,可沒溫馴地乖乖挨駡。「我沒有惹事端,也沒有玩啥把戲,我只是回家去呀。」 「回家?」南城陸家? 「本來回去就不打算再來了,要不是有你在這裡,我決計不再踏進這個地方。」銀貅坦言不諱,實話實說。他是她回來的唯一原因,否則人類的居所沒樂子,又悶、又充滿猜忌嫉妒的氣息,她並不特別喜歡。 她沒有說謊,不打算與人類有瓜葛的她,為一個名叫「方不絕」的雄人類,再度來到這裡。 方不絕旺盛的怒焰,瞬間被撲滅。 ============ 本來回去就不打算再來了,要不是有你在這裡,我決計不再踏進這個地方。 ============ 聽見這般露骨掏心的表白,他如何再氣?她雖曾想逃,又為了他回來,明知道會面對他多大的怒火或責罰——他認為,她定然掙扎於「回」與「不回」之間,舉棋不定,擔心害怕過——她仍選擇…… 回來,到他身邊。 方不絕緊繃的臉龐逐漸柔化,隨著輕歎逸出口,最後一絲火氣消失殆盡。 「為何想逃回娘家?我讓嫁感到委屈了嗎?」他在椅上半下,雙腿奔波終日的酸軟疲倦,一整個湧上,這時才感覺到累。 「沒有呀,我沒感到委屈。」銀貅搖頭。他沒讓她覺得委屈,倒給了她紓解的快樂。 「那麼,便是你仍對這樁婚事不認同?」他再問。 又是螓首晃晃。「不會不認同呀。」又不關她的事,人界的成親,她一點都沒興致去理解,哪來認同不認同? 「沒有委屈,沒有不認同,我千思萬想也想不出你逃離的理由。」 「要向你解釋的話也不是很困難啦……」因為她是貔貅,貔貅本來就沒必要趟人間渾水。若這般回答他,他就能完全理解了吧,可是如此一來,她勢必馬上就得離開,沒法子多待,這不是她的本意,她回來方家,圖的是樂趣,而非空手而歸。銀貅轉念一想,話又吞回肚裡,骨碌碌的水亮大眼晶燦促狹,微微彎起。「女人心海底針嘛。」勾陳最喜歡說的這句話,趕快借來用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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