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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他在心底默念了數回「白雲合」三個字,腦袋中無法搜尋到絲毫的過往記憶,但卻對這名字又不覺得陌生。

  「怎麼,想起什麼了嗎?」她湊近石炎官正在沉思的面前。

  他抿著嘴,方才腦中一閃即逝的畫面,快得令他無法捕捉:「沒有。」

  「沒關係,慢慢來。」

  石炎官扣著她的手腕,黑瞳動也不動地看著她:「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永遠都沒辦法恢復到以前——」

  「對你而言只不過就是造成二十九年的空白過往,你會有遺憾,但你永遠不會知道那些遺憾是什麼,然後,你可以慢慢用接下來的時間再填滿二十九年以後的記憶……這就是最壞的打算了。」

  「然後,我永遠都無法分辨清楚,你先前心虛的那番話,究竟是真是假?」

  「沒錯。」她笑得好甜,其中還挾帶著一絲挑釁。

  「然後,我永遠也無法明白為什麼我對那個叫白雲合的傢伙,有著莫名其妙的……敬畏?」

  「對。」

  「然後,我永遠也搞不懂那個小紅豆嚷嚷的那番奇言怪語?」

  「嗯哼。」

  「還有你所謂的遺憾?」

  「以及你曾經答應過我的事。」她補充。他曾提及要讓小紅豆充當夫子,教她如何哭泣,也曾提及他有個寬敞的胸襟,足以包容所有的她……

  石炎官眨眨眼:「我答應過你什麼?」

  「我不會告訴你。」東方流蘇堅決道,「除非你自己回想起來。」

  「你在逼我?——」

  東方流蘇雙手環胸,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將石炎官的土匪惡霸給學了二成皮毛。

  「對,就是在逼你。」

  雪霽,天際恢復蒼藍的水柔色,一如胸襟敞開的寬闊舒適。

  為非作歹窩的一干小土匪展開了清掃積雪的工作,順便掃掃倒黴的穢氣。

  「流蘇姑娘。」小七小跑步地來到園子裡,喚著。

  「情況還好吧?」

  「嗯,原先紅豆姑娘還有些害怕四爺,直躲在二爺身後,所幸四爺很努力地擠出燦爛——呃,他自以為很燦爛的笑容,總算化解了尷尬,現在紅豆姑娘正講述她童年與四爺一塊發生的糗事呢。」小七剛在石炎官房外偷聽了好一陣子,馬上回來報告最新進展。

  「那就好。」她欣慰地直點頭。看來石炎官的確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小七接過東方流蘇手上的竹帚:「這種事交給我就好,你瞧你的手,都凍紅凍僵了。」

  「謝謝你,小七。」

  「大夥都是一家人,跟我客氣什麼?」小七漾出豪氣的笑,將青魈慣有的特色全版模仿,「說到一家人……你覺不覺得二爺長得真好看,跟四爺完全不搭軋,原先我還以為青魈口中的二爺會是只兇惡的虎狼豹獅類型的巨漢,頭一眼看到二爺,我還真是傻了眼咧。」他從沒看過一個男人可以將單調的白衣給穿得仙風道骨,好似他一舉手一投足就會有陣陣雲霧繚繞在他周圍,襯托得出塵,「我想世上再也找不著比他更好看的人吧?」

  「那是你太短視。」

  突來的好聽男音打斷小七的吹捧及腦中過度美化的畫面。小七和東方流蘇同時回過首,只見雷哥手上揚著兩柄亮晃大刀,分別押扣在一男一女脖子上,兩個肉票衣著樸素,著實看不出是啥大富大貴的肥嫩金主。

  東方流蘇覷向一男一女。

  男人的臉孔角度始終維持仰高的睥睨傲視,淺藍軟巾完整包裹住他的頭髮,只有幾綹垂落額際的銀亮細絲點綴——可是有人的發色是這般特異的銀嗎?有可能嗎?

  束著婦人髮髻的小娘子反應就比較正常點,雖不至於抖散四肢百骸,但她仍像尋常人被土匪綁架時的惶恐和害怕。

  方才開口的聲音並非雷哥,那麼應當就是眼前的男人囉,看來他的確有相當的本錢來反駁小七的話。

  「雷哥,這兩位是……」

  「你交代過咱們不搶錢財,咱們搶人。」

  「你的意思是這兩位是醫者?」東方流蘇驚訝地問,眼眸中多了分希冀。

  「我和兄弟窩在草叢時,聽到這兩個人在談論著治病、解毒的話題。」所以雷哥毫不考慮,直接將兩人綁回寨裡再說。

  「既然如此,你還不快將刀放下。」東方流蘇急忙交代,只見身為肉票的小娘子拍拍驚魂未定的胸脯,「我好怕那把大刀抹斷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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