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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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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琅琊火氣旺盛,苦的是他和水瑄,他是罪有應得,不過水瑄就無辜多了。 「有沒有方法能讓宇文琅琊最快熄了火氣?」他很有良心地問。 水瑄偏著頭想了想。「二師兄很少真正發怒,這回是我首次見識他的熱焰,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有什麼滅火的方法。」 「好吧,我委屈點去幫他消消火,大不了再挨幾頓硬拳。」風裳衣拍拍淤青雙頰,灌注自己必死的決心。 唉!宇文琅琊外貌看起來斯斯文文,拳勁可不容小覷。 「等會兒!風裳衣,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水瑄遲疑半晌,緩緩開口。 風裳衣瀟灑側過首,淤腫的臉龐強牽起炫目笑靨。 「不可以。」他想也不想地回拒水瑄未出口的疑問句。 這意料之外的拒絕讓水瑄啞口無言,只能目送風裳衣離去。 他孤獨的背影教月光拖曳在長廊,連腳步聲都好沉重。 「早知道會讓水瑄反感和疑慮,當時就不該多嘴。」風裳衣喃喃山口語。 水瑄並沒有因為他的告誡而避過血光之災。說了,逃不過;不說,仍躲不了,到頭來只不過讓水瑄一發覺了他不尋常之處。 他知道水瑄想問什麼,而水瑄的疑惑正是他最不想坦誠的部分。 不能說,不能讓人知道他異于常人的能力,他不想再承受異樣的恐懼或……厭惡的眼光。 你比我還冷血。 你可以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讓我知道,至少,在她合上眼之前,我會是幸福的。 風裳衣腳下一頓,湧上心頭的是白雲合不告而別前的最後一句指責,如此決絕,如此…… 無能尢力。 要傷一個人比想像中更容易,一句話一個字都能剮人心肺,而被血淋淋剝開的傷口卻是千言萬語也無法癒合。 他不想……再狠狠傷透任何人的心,無論是有心抑或無意。瓷玉臉龐在月光下流露出深深的內疚自責。 *** 下了廊階,時值初更,客棧大廳寥落空蕩,遠遠便見到宇文琅琊坐在客棧右側的座位喝問酒。 風裳衣下樓前已經收拾起鬱鬱寡歡的神情,回復成笑顏逐開的「風裳衣」。 「這種喝法只有兩個原因,一是藉酒澆愁,二是巧逢喜事,你是屬於哪一個?」風裳衣不待字文琅琊開口,逕自坐在他對面,雙手撐著腮幫子——預防字文琅琊突至的偷襲拳腳。 「我在洗嘴。」字文琅琊兇惡地瞪著風裳衣,灌酒的舉動不曾稍歇,彷致非得如此才能沖淡嘴裡莫名的噁心。 又是這種與白雲相似的眼神。風裳心中暗喜,眼光一刻也捨不得離開宇文琅琊的眸子,不過看歸看,他的嘴上也不得閒。 「是是是,在下嘴臭,褻瀆了尊貴的宇文公子,我自罰三杯酒,算是賠罪,順便洗洗自個兒的嘴。」語畢,三杯黃湯下肚。 宇文琅琊壓根不領情。「真想賠罪的話……」 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拍上木桌,映照出風裳衣愕然的蠢樣。 「把舌頭割下來。」宇文琅琊道出匕首的功用。 「別逗了!」割下來他還怎麼品嘗人間美味?「我的舌頭又沒犯罪,」難不成調侃宇文琅琊兩句就得付出重大代價? 「誰教它倒楣,跟錯了主子!」宇文琅琊光想到風裳衣溜滑靈活的舌頭就渾身不舒服。 「這是啥罪名?!我看你是惱火我不小心把舌頭伸到你嘴裡吧?!」 「知道就好。」 「可是我記得你的舌頭也伸到我嘴裡糾纏呀!」風裳衣不滿地嚷嚷。只准宇文琅琊放火,不准他風裳衣點燈呀?宇文琅琊咬牙切齒,「那是為了要推回你該死的舌頭!」一想起唇舌交纏的畫面,他又牛飲數口烈酒。 「吻都吻過了,大不了我讓你吻回來,一人一次,誰也不佔便宜。」風裳衣提供另一種文明又理性的和解方式,左手將匕首收到靴子旁。 「你以為我吻你就是佔便宜?!」宇文琅琊怒焰高張。 風裳衣狀似認真思考,蹙眉的表情逗趣可愛。「是呀……喂喂,你那是什麼嘴臉?我的吻有這麼惹人厭嗎?」 「你是個男人!」宇文琅琊怒咆,右掌重擊木桌,震落數壇老酒,也差點震破風裳衣脆弱的耳膜。 「原來這才是真正讓你氣炸及無法忍受的理由呀?倘若今天吻你的是女人,你就不認為自己吃虧,反倒是天外飛來的豔福,是不?」 「廢話!天底下有哪個男人被男人吻了還會手舞足蹈、回味無窮?!」 「當然有。」風裳衣指著自己的鼻尖,「我就願意減壽二十年來換白雲一個吻。」如果白雲願意更進一步,他也會全力配合。 白雲?就是風裳衣在尋找的另一人吧!他記得頭一次在湯圓鋪子裡遇到風裳衣時,他正眼露哀怨幽情地望著墨繪,口裡喃喃自語,當時便無心聽到這名稱。 宇文琅琊冷哼,「我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你是個變——」 風裳衣伸出食指,堵住宇文琅琊滿布嚼痕的雙唇。 「你的確不該意外,我只是愛他而已。」 宇文琅琊嘴一張,使勁咬向唇瓣前毫無憂患意識的修長手指。 「哇!你怎麼像個耍賴的小娃兒,說不過人家就動口?」風裳衣吃痛,偏生抽離不開蚌殼般緊閉的牙關。「鬆口啦!宇文琅琊!手指會被你咬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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