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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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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弟弟!宇文弟弟!宇文弟弟!宇文弟弟!宇文弟弟!宇文弟弟!宇文弟弟!宇文弟弟——」 咻的一聲,狂風般的黑影掃過她眼前,消失在好遠好遠的黑點處,只剩一聲聲的「宇文弟弟」仍在西街回蕩。 原來風裳衣上回也是這般瘋狂呼喚著她,難怪全汴京城皆知道「宇文弟弟」,她總算親眼見識到了。 舌尖劃過糖衣。 好甜,是糖葫蘆的蜜糖溶入口中化開的香氣,也或許是心頭一點一滴沁出的笑意,甜了她所有的意識。 跑向西方的黑影又折了回來,步伐未曾停歇,再朝東方飛奔。 宇文琅琊坐在某戶人家門外的石獅旁,像個新奇的孩子一邊看著「千里尋人」的戲碼,一邊貪著零嘴的甜膩。 無論人聲如何重新再擾攘,如何再沸騰,一聲聲的「宇文弟弟」卻永遠是其中穿插最響最亮的呼喚,不絕於耳。 她靠著冰冷石獅,閉趄雙眼,聽覺卻變得更清晰。 宇文琅琊忍不住笑了,笑得有趣而開心,她好小聲好小聲回應,近乎喃喃自語:「我在這裡。」 一直在這裡,等你。 一直在這裡,等你來找我。 再也聽不到任何過耳嘈雜,只剩那道心急奔馳的跫音,就在不遠處…… 「呼呼呼哈哈……呼呼……我……呼呼……終於找到你了……呼呼哈哈……」喘息聲交雜著無法辨明的字句在她面前停駐,宇文琅琊緩緩睜開眼,望見滿頭熱汗、衣衫頭冠淩亂的風裳衣。 兩人都來不及開口交談,風裳衣雙臂一展,牢牢抱住宇文琅琊,箝得死緊又密密貼合。 「我抓到你了。」風裳衣仍在輕喘。 「你又在使出那招纏死敵人的唯一絕學,是嗎?」宇文琅琊此時竟還有好心情調侃他。 「對!而且只纏你一個!」風裳衣霸道宣告,並以行動來證明。 宇文琅琊只是笑著,不掙脫他的臂膀,空閒的手仍舉起糖葫蘆輕吮。 「我從不知道,糖葫蘆是這般好吃。」 「你從沒吃過?」 她搖搖頭,「不曾。有很多事,我是不被准許『做』的——不准哭、不准撒嬌、不准怯懦、不准有半絲女孩子的舉動,甚至不准認為自己是女人……」她低垂眼眸,「男人都不愛吃這玩意兒的嗎?否則我娘親為何不准我吃呢?」 「男人當然吃,而且偏愛甜食者不在少數,我想……她是不許你流露出娃兒要糖吃的嬌憨模樣吧。」風裳衣稍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仍將她圈圍在雙臂 衣引以為傲的漂亮俊顏。 「你……你怎麼一點事前的警告也不給呀!」這招聲東擊西也太猛辣了。 「誰教你置身狀況外。」使力太猛,害她的手腕隱隱作痛,宇文琅琊甩甩手,準備下一波的攻擊。 風裳衣咽咽唾液,捂著紅腫的臉頰,轉身就跑。 嗚……他的幸福,好痛啊! 尾聲 幸福之後 「唉……為什麼這麼可愛咧?」宇文青翰坐在涼亭裡,背對眾人不停地哀聲歎氣。 「老爺,你歎完氣了沒?換人抱了啦。」宇文夫人戳戳宇文青翰的背。 「還沒還沒,我還沒抱夠。」宇文青翰露出耍賴的嘴臉。 只瞧見他半轉動的臂膀間摟著一名粉雕玉琢的嫩娃兒,水靈靈的大眼眨巴眨巴地勾引出宇文府邸眾人的疼惜。 「真的好可愛……天底下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可愛的娃兒?說眉是眉,說眼是眼的,好可愛……」宇文青翰逗得娃兒咯咯輕笑,「爺爺最疼娃娃了……」 宇文老爹又歎氣又無奈的原因有二,一是他無法奢望兒子和兒婿(或兒媳)生出小蘿蔔頭讓他含飴弄孫;二是偏偏他們就有本事領養到這個讓人疼入心坎裡,顧不得究竟有沒有宇文世家血緣的小娃娃。 唉……矛盾呀…… 遠遠的三人圍在石桌前嚼花生米。 「你們不打算讓老爺和夫人知道真相?那娃兒可是道道地地擁有一半宇文家的血脈。」晴姨品著香茗。 「反正老爹已經夠疼娃兒了,知不知道真相也無所謂。」風裳衣揮揮手,一臉不在意。「況且琅琊沒勇氣坦白自己的身分,只好讓老爹和二娘繼續誤解下去羅。」看來這輩子他都得活在「和男人成親」的假相中。 「講開了第一個秘密就得講第二個,麻煩。」宇文琅琊仍不改豪氣。 實際上,是她提不起勇氣向老爹證實女兒身之秘……她甚至不敢想像老爹知道後會有怎生激烈的反應——是高興或更加消沉? 嗯,後者的機率恐怕比較大。 「對了,晴姨,接下來我和琅琊又得上山躲個一年。」 「為什麼?」晴姨不解地看著宇文琅琊和風裳衣。 風裳衣朝宇文琅琊挑眉,嘴裡回答:「總不好讓府裡上上下下看見『大少爺』懷胎吧?」 晴姨好生驚喜。「琅琊,你——」 「別提了。」宇文琅琊沒好氣地呸聲。每早孕吐的苦難已經要將她逼向喪心病狂一途,也只有這段期間,她是藏也藏不住自己身為女人的事實。 晴姨欣慰地笑。呵呵,看來不久之後,老爺又將多了個「領養」來的寶貝孫兒疼愛羅…… 紅豆未萌之前 我又回到這裡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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