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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這是一個魔咒,在十年前便根深柢固地植入她身軀,以她的生命為養分,無形地抽芽繁盛,當她驚覺的同時,她已經無法回頭地纏繞在魔咒所衍生的藤蔓之中,纏繞在他掌心……

  請你憐他……

  還來不及更加深思,她的手臂已經牢牢環抱著他,額際貼緊他的肩胛。

  閻羅似乎料想不到她有如此主動的舉止,微怔,略顯笨拙的長指安撫似地輕拍她的背。那日小娘子一番話點醒了他,才使他鼓起勇氣先行開口道出他的思念,他從不敢冀望她會有如斯反應。

  深吸一口屬於閻羅的氣息,她的嗓音細小的幾乎無聲,「我也想你……」

  好想、好想,心中恍惚只剩這個念頭,迫使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正視這段她不肯承認的癡戀。

  話離了唇,竟是解脫之後的輕鬆,然而她沒有勇氣抬起螓首,害怕著自己軟弱的回應會換來他的嘲弄或狎笑,藕臂動也不敢動地環著他的項頸,只有細微如秋葉的顫抖流露起伏擔憂的心情。

  埋在她發間的石棱俊顏半眯起眼,綠波蕩漾間是不可置信的滿足。拍在嬌背上的掌更加溫柔,透過簡單的舉動安撫她的不安。

  他與她太過相似,他冷她冷,他淡她淡,面對另一個自己,他們都太過奢求,彼此都不是善待自己的人,又如何以寬容心態諒解彼此?為難對方的同時也為難了自己。

  憐我執起他的右手,五根纖細白指輕輕扣住他的,緊握。

  「別再放開。」她低聲道,要求著他的同時也像在告誡自己。

  清麗花容上雖無太大的情緒起伏,他仍能辨清彤雲飄掛其上淡然的暈紅及堅持。

  那次他的墜崖成了她抹滅不去的陰霾,也令她深深自責。

  閻羅沒有允諾,僅以回握她細長卻不嬌軟的掌心來宣告他的回應。

  初陽笑迎早春霽色,均勻灑散處透著晶亮鋪地的白塵,交織雪光晃晃,梅花瓣雨繽紛飄墜,像飛雪的美,卻沒有寒微的冷意。

  佈滿劍繭的長指畫過她梅似的頰畔,來到方才承受他唇舌吮含而微腫的紅唇,那是她不曾在他面前表現的模樣,永遠斂在靜然面容下拒絕展現的絕美清笑。

  終曲

  「四爺呢?」黃魎拉開嗓門,在新居之中穿梭尋找著石炎官的下落。

  昔日官差剿滅的閻王門舊地重新建造起府邸,幹的是同樣殺人勾當,當家主爺仍舊是閻王,只除了折損些魑魅之外,這個全新的閻王門與先前那個完全一樣,而且擺明不將龍步雲及官衙放在眼底。

  「四爺聽說紅豆在回府途中突然臨盆,二爺嚇得驚慌失措,只捎來一封語焉不詳的簡簽,急得四爺駕著馬匹去接二爺他們回來。」白魅笑眯眯地揚聲回應。他雙手正忙著捧上佳餚,往來廳堂之間,「我倒覺得就算四爺找著了二爺和紅豆,恐怕四爺會是下一個嚇得抓狂的失控者。」畢竟眼見疼愛至極的小女兒承受妊娠之痛,他不急瘋了才怪。

  叩叩叩——有音律的敲擊清韻短暫地打斷兩人對話。府邸深處不時傳來念佛誦經時的清脆木魚聲,在殺手閻王門內顯得格格不入。

  「真難想像溫文的二爺手忙腳亂的糗樣。」黃魎看著白魅一跛一跛吃力地走動,問道:「白魅,你的傷沒事了嗎?」

  閻羅與白無常今年年初大刀闊斧地劫了官獄,將身陷囹圄的眾魑魅給救了出來,等於狠狠地賞了龍步雲數個無情恥笑的摑掌,同時也宣告著閻王門的威嚇。除了幾名身子孱弱又禁不住嚴刑拷打的小魑魅在牢獄中魂飛魄散外,其餘的眾人皆安穩地送回府裡養傷。

  看來這場官兵追強盜,恐怕還得玩上數年。

  「不打緊,我已經躺了一年半載,再懶下去怎麼得了,何況好不容易所有主爺們齊眾一堂,三爺也遠從邊疆回來,大夥都忙不過來了,我當然不能獨獨偷懶呀。」白魅清秀的臉龐鑲嵌著溫和的笑。

  「聽說三爺當初是因為接下某道閻王令後才走火入魔地發了狂,都好幾年前的往事,三爺不知道現下情況如何?」青魈自廚房探出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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