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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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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義正辭嚴,那幾件事你也沒做,還不全交給保姆做,保姆比你還盡母職。」花士岳冷冷一哼,對於「未來前妻」的唱作俱佳覺得不以為然。 「不只是母職吧,她連我這個做妻子的『義務』也一塊盡得於乾淨淨,和你在育嬰室裡搞起見不得人的醜事!」要揭瘡疤,大家一起來。 「那已經是過去式,你又說這個做什麼?!」花士嶽些微的惱羞成怒。 「沒什麼,只想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所以花漾遺傳到你的血統,去做什麼援交,我一點也不驚訝。」有其父必有其子。 服務小姐送來了兩盤點萊,夫妻倆又暫歇炮火,灌茶潤喉,為下一回開戰做準備,也因如此,一直找不到空隙插話的花漾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 「基本上,你們可以不用吵了,監護權不過是個幌子,就算今天我跟了你或是你,又有什麼差別?我不會去介入你們的家庭,也不想去適應你們的家人,趕快把離婚協議書簽一簽,讓我知道以後闖了禍得找誰出面來保我就行了,其餘你們的陳年好事不用再挖出來傷害對方了。」她刻意用著旁觀者的口吻如此說道。不要一直用言語否定她的存在,無視她的心情,一味自私地嘶吼著她的不是……那些話,只會讓她覺得好難堪。 「你倒不如把那五百萬匯到我的戶頭,每個月的三萬塊準時地付清,我就會離你遠遠的,哪天死在外面也不會麻煩你來上炷香,這樣的條件有沒有更優渥呢?」花漾嘲弄地笑了,再轉向她的母親,「至於你嘛,比照辦理。」 「我不是告訴過你,在你的律師到場之前,你有權保持沉默,不要隨便答應任何條件,否則受損的會是你的權益?」 包廂拉簾被拉到底端,服務小姐滿臉抱歉地站在突然闖入別人包廂裡的男人身後,完全來不及阻止他的舉動。 「對不起,這位先生說……他是這場聚會的客人之—……」 服務小姐本來要先進包廂通報一下,誰知那名看來舉止合宜的男士禮貌地詢問到他要找的包廂,竟二話不話地超過她,直接拉開拉簾,而包廂裡,每張臉孔都是吃驚錯愕而非見到客人的歡欣,她知道這個男仕絕對不是受歡迎的角色。 「學長?!」這回倒是男女雙方的法律顧問急忙起身,迎向那名不請自來的男人,神情看來很是尊敬,「學長,好久不見了,上回聽說你住院,我本來要去探病的,要不是手上案子太多,我一定親自慰問,我有差人送一盒水果去,你有沒有收到?」 「有,謝謝。」雖然不記得這檔事,他還是隨口應道。 「學長,你也是今天雙方當事人的委託律師嗎?」女方法律顧問很明顯的擔心了片刻,生怕眼前的男人是與他站在不同陣線的。 「我的當事人,」他走到一臉呆愕的花漾旁邊,「是她。」自動自發拉開座椅,坐在勢單影孤的花漾右側,「方才我當事人所開的條件全部不做准,我替她拒絕那麼差勁的條件。」他不會讓她的父母雙方那麼輕鬆就擺脫為人父母的職責。 「你……怎麼會來?」花漾終於回神,只是還是問的很茫然,盯著他——簡品惇,已經強忍了好久好久的堅強有了龜裂的痕跡。 簡品惇丟給她一件外套,「遮起來。」他不喜歡看她身上露出那麼多令人垂涎的肌膚。 她套上他的衣服,阻離了包廂裡過度寒冷的空調,更讓她泛冷的心漸漸有了溫暖。 她是真的不想讓他看到她父母爭吵的醜惡出臉,不想讓他知道她的身體裡所交會的血緣,竟是來自於兩個如此不負責任的人,她怕他以為她也會變成那樣的人—— 「把蘿蔔糕吃完,接下來,全部交給我。」 摘下墨鏡,簡品惇準備要給予敵手迎頭痛擊,絕不手軟。 她本來以為簡品惇所謂的「接下來,全部交給我」是指蘿蔔糕之外的食物他要一手包辦,害她還殷勤地替他添炒飯、夾鳳爪、倒熱茶的,誰知道他的「接下來」卻是展開了一場言語廝殺,將她父母給教訓的啞口無言,只能低著頭,喏喏應是—— 什麼民法第一〇八條呀,兒童及少年福利法第四十八條呀,她聽也聽不懂,雖然印象中好像有在向他借來的法律書籍裡讀到這些條款,不過完全沒有記憶條款的內容。倒是父母親雙方的法律顧問聽的臉色鐵青,頻頻對自己的當事人咬耳朵,她父母親一副又驚呼又抽氣又冷汗涔涔,隨著簡品惇一條條列出的律條,在場四人的氣勢完全被削減為零,情勢一面倒向她,她只要安心將蘿蔔糕一口一口送進嘴裡兼看戲就夠了。 信任他、依賴他,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他正與她心目中的「大魔王」對抗,沒有穿盔甲、拿寶劍,他一樣英勇向前,用一張利嘴斬荊殺敵,沒想到他的唇嘗起來溫溫軟軟的,訓起人來卻又這麼堅毅刻薄。花漾暖暖地笑了,在桌中之下的手尋找到他的,牢牢握緊他,也感覺到他的回握。 她的,英雄…… 最後,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名、蓋了章,她的監護權落在滿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花士嶽身上,而雙方每個月必須支付花漾生活開銷各五萬元——因為簡品惇清楚花士嶽雖擁有監護權,卻不會願意將花漾接回新家,既是如此,簡品惇開的生活費也是毫不留情,並且連花漾目前居住的小窩也歸於她的名下。而先前花士嶽提的五百萬更是直接兩倍數上去,為了他在商場上的名聲及法律上親權遺棄刑責,他也不敢多吭聲去挑戰簡品惇的本領——根據花士岳的法律顧問私下告訴他,簡品惇有本事讓他付出比那個金額更高的代價,最好識相點頭了事,省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突然覺得好像松了口氣。」 回程的路上,花漾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解脫。 「不管是哪一邊拿到我的監護權,我都不認為他們會改變態度對待我或是將我捧在手心疼愛,我本來以為面對今天這樣的情況,我一定會崩潰,就算我裝出再冷漠再無所謂的模樣,我都知道自己一定會因為絕望而崩潰,可是我竟然只是覺得腳踏實地,很安穩地站住了腳步……」 「的確不需要為那種父母絕望。」簡品惇口氣冷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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