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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從多久前開始,他便不曾睡超過九點?

  應滕德緩緩起身,如果君清晏仍窩在床上,他想,他會繼續放縱自己沉入夢鄉。

  但她人呢?

  盥洗完畢之後,他下樓正巧遇上張嫂。

  「先生早……午安。」

  應滕德隨意應諾,再問:「太太人呢?」找了整間屋於都不見她的身影。

  張嫂露出疑惑的神情,仿佛覺得他應該知道才是,「太太說,她只向老闆請了三天假,所以她今天去上班了。」

  「上班?」應滕德喃喃低問。

  「先生,我將午餐煮好了,你就連同早餐一塊用吧。」

  應滕德的話題仍只在君清晏身上,「她有沒有說她上班的地方?」

  「咖啡館,至於店名和地點太太都沒說。」張嫂小心翼翼地瞄向應滕德,很擔心在他臉上看到怒意。她心底亦同時浮現問號,她開始覺得這對新婚夫妻的相處模式有些怪怪的……

  應滕德在餐椅上落坐,啜飲著張嫂遞上的咖啡。

  苦澀的咖啡滑入喉頭,吮嘗不到任何美味。

  他請了四天的婚假陪她,她卻在第三天就放他鴿子?甚至昨天連半個字也不跟他提起。

  或者,她是故意要他也嘗嘗蜜月期間被另一半拋下的感覺?

  這感覺,的確不好。

  新婚的隔天,被單獨留在家裡的她也是這種心裡悶悶的感覺嗎?

  應滕德放下了咖啡,不想為低落的心緒再添苦澀。

  「張嫂,婚禮的隔天,太太一個人在家裡都做些什麼?」

  他想知道,她是如何打發這種……無所適從。

  「嗯……」張嫂偏頭想了想,「太太先是上了一會兒的網,然後就邀我一塊去逛街買遊戲主機,接著就是窩在房裡打了整天的電動。」說到這裡,張嫂為君清晏的童心笑了笑。

  應滕德不用花心思去揣摩也能勾勒出君清晏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態,她一定笑得很快樂——真誠快樂,而這點,他卻遜她一籌。

  「看來,她挺能自得其樂。」

  「但太太一聽到你會回來陪她吃飯,就更高興了呢。」張嫂急忙補充,「因為太太笑得好開心,一點也不氣先生你新婚期間就拋下她,投入工作。」

  「她當然不氣,也許她更巴不得我一輩子待在公司別回來最好。」而張嫂所說的「笑」,恐怕是硬擠出來的虛假。

  「什麼?」張嫂沒聽清楚。

  「沒什麼。」應滕德啃起他的早餐兼午餐。

  看來一整天的時間他得自己打發了,一方面不想銷假回應氏去接受童玄瑋的恥笑——笑他請了四天蜜月假期,新娘子卻絲毫不領情;另一方面……

  他想學學她,找到讓自己很快樂的方法。

  漸漸地,應滕德浮現了笑容,開始享受他「深宮棄夫」的第一頓飯。

  坐落在臺北市某條小巷子深處,有家名為「戀曲」的咖啡館。

  相較于時不如雨後春筍般的咖啡連鎖店,「戀曲」的存在顯得冷清而渺小,一方透明玻璃區隔著巷外的擾攘人生及店內的寧靜平和,只有在偶爾玻璃門敞開的同時,店裡的咖啡濃郁氣息會飄向道路,引來路人聞香駐足。

  「戀曲」老闆的夢想是擁有一間合乎自己格調的咖啡館,每天悠悠閑閑地嗅著他最愛的咖啡香,順便賺取生活所需的鈔票,但現實是殘酷的,「戀曲」的地理位置不好,有時整整一天也不會有半個客人上門光臨,再加上左右兩邊的馬路口又各開了一家著名的coffee shop,將客源全搶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十數個固定的老客人偶爾出沒。

  即使月月虧損,老闆仍是死撐活撐的繼續營業,據說,這家店的存在,除了夢想之外,更是為了一個女人,一個名字裡有個「曲」宇的女人……

  至於這個女人的身分有多方說法,最浪漫的當然便是和愛情有關,只可惜沒人敢去向老闆問個仔細,就算問了也不見得會獲得正解,因為在這裡,不問任何人的過去,只問將來。

  即使月月虧損,老闆仍堅持聘請君清晏這個助手,只因為君清晏正巧對了他的眼,另一方面,對老闆而言,開店是夢想,但當店員他可就興趣缺缺。

  玻璃門被推開,清脆的鈴鐺聲回蕩。

  「歡迎光臨!」

  君清晏直覺抬頭,卻看到捧著數百枝玫瑰花的老闆,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與玫瑰花……嗯,完全不搭。

  「老闆,哪來的花呀?」

  「砸錢買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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