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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顯然齊娸佯裝兇惡的威脅沒有奏效,否則翌日她不會頂著兩圈駭人的熊貓眼踏進辦公室。

  嗚……眼睛好酸……睜也睜不開了啦……

  躲避辦公室眾職員關愛及擔心的目光,齊娸壓著臉上的墨鏡快步閃到化粧室,補上厚厚十層粉底,讓臉色產生極度不自然的白皙,卻仍遮掩不住睡眠不足所帶來的後遺症。

  「那一定是被人打的,你沒看到還有血絲嗎?」一群職員嘀嘀咕咕,躲在化粧室外一角。

  「天啊,我不知道齊小姐有認識這麼暴力傾向的人……會不會是她男朋友打的?好嚴重耶,淤青成那樣……」

  「一定要去醫院驗傷,把那臭男人告到死!」女性職員發出忿忿不平之聲。

  「對!我們要幫齊姊眺出黑暗火坑!」

  「家暴防治中心求救電話幾號?」

  「要募款幫她嗎?」

  「好!我捐一千!」職員A大方掏出一天薪資。

  「我也捐!」職員B響應,其他人跟進。

  短短不到十分鐘,募款的義衛隊從國外部蔓延到國內業務部,再轉戰會計部、人事部、保全部,三十分鐘後「國外部齊娸秘書受虐」的新聞傳遍應氏每個角落,獨獨當事人渾然不知,只覺得今天全世界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正當疑惑之際,幾名同事已經將她團團圍住。

  「齊姊,這是大家的一點心意。」淚眼朦朧的雅芳代表將钜額募款交到齊娸手上,應氏職員眾多,五百、一千的樂捐,所得金額竟也高達二、三十萬。

  「什麼心意?」齊娸看著手上的鈔票,愣愣地問。

  「你一定要堅強反抗暴力,不只是應氏的同事,還有應總經理、應三先生、應五先生也開出萬字頭的支票給你,連鐵公雞童特助也掏出三千塊喔。應四先生還沒到公司,若他進了公司聽到這種令人忿恨的新聞絕不會吝嗇的,你收下來吧。」幾名女職員緊緊握住齊褀的手,給予無形的力量。

  「什麼令人忿恨的新聞?」現在是什麼情況,她怎麼霧煞煞?不過她很確定一件事——她的手被捏得好痛。

  雅芳的淚水浙瀝嘩啦狂掉,抽抽噎噎道:「對不起,我們都沒有發現你的異樣……一起工作這麼久,你幹嘛強顏歡笑,有什麼委屈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嘛,看到你被打成這樣,我們都好心疼……」

  齊娸眨眨迷惘雙眼。唔……眼皮的動作不能太大,好酸澀……

  「沒想到你堅強的外表下有個這麼脆弱的靈魂……」工讀小妹也啞著聲。

  咦?這句臺詞好熟,好像曾在某本言情小說中瞄過一眼。

  「齊小姐,我們都站在你這邊。天涯何處無芳草?那個傷害過你的男人,離開他吧!」連會計部的黃野貓也露出難得一見的和藹模樣。

  「嗚……嗚……」由國外部調到保全部的小彌勒佛女同事抱著她,圓潤的臉蛋上淚痕交錯,嗚咽地想傳達同情。

  齊娸搔搔一頭鬈髮。「等等,我被你們弄胡塗了……哪一位能先回答我,誰被打了?」

  「你。」四隻指頭毫不遲疑,抵上齊娸的鼻尖。

  「誰有異樣?」

  「你呀。」

  「堅強的外表,脆弱的靈魂?」她再問。

  「就是你呀。」

  「傷害過我的男人?」

  「你男朋友呀。」

  歸納一切疑點及答案,齊娸終於露出豁然開朗的笑靨。

  「你們以為我臉上的黑眼圈是被人打出來的?」

  四人點頭。

  齊娸摘下墨鏡,指著厚實粉底下隱約可見的黑眼圈,揭開謎底——

  「這是睡眠不足的結果,大家相信嗎?」齊娸陪著笑臉,至少她是目前五個人中唯一還笑得出來的。「如果大家相信的話,請幫我澄清離譜的謠言,還有……誰能告訴我,這麼一大箱的捐款要怎麼處理?」

  一場鬧劇由早晨開始,不到中午便告終結。

  若說謠言散播是以等比級數的速度擴張,謠言破滅的澄清速度便是以「任一數值乘以零,恒等於零」的計算公式在進行。

  應驥超甫踏入應氏大樓,便聽到數名女性職員擦淚數落著壞男人動手動腳的惡行,以及哀歎可憐小媳婦受虐的劇情。

  那名壞男人的尊姓大名他沒聽到,領銜主演可憐小媳婦的女主角卻是他相當熟識的女秘書,齊娸。

  「Archer!」

  突然有人喚他的英文名,回頭,發現是應巳龍和童玄瑋。

  「我剛剛聽到的『婦女受虐』劇本是今年尾牙的壓軸大戲嗎?」應驥超劈頭就問。

  「活生生、血淋淋的真實戲碼。」童玄瑋回答。

  應驥超蹙著眉,「你在說什麼?」

  「你的秘書好像被男人打傷了,聽說臉上沒有一塊完好的部分。」應巳龍神色肅穆。

  由A棟四樓傳開的消息到達十樓再繞到B棟五樓時,傳言中的齊娸已經被打到斷手殘腳、不成人形、奄奄一息。

  謠言的恐怖,令人瞠目結舌。

  「什麼?!」應驥超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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