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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昨晚夢見被一隻體形和你有得比的超級巨大蠶寶寶吐絲將我東縛在繭中,它吐的絲就跟那又白又Q的麵條差不多粗。原本不起眼的小昆蟲放大百倍,清楚得連身上細微的嫩毛都看著一清二楚,軟軟綿綿的蠶體、寒溫、吸盤的百足黏在皮膚上——你說,我怎麼吃得下?」應巳龍故意說得雲淡風輕,滿意地看到應禦飛反問的模樣。

  「這種話別挑吃飯的時間講!」應禦飛吱了聲。

  從小到大,應巳龍只要作了惡夢的隔天,最喜歡在飯桌上談論夢境中鮮血狂噴、肉塊亂飛的場景,逼得眾人跟他一樣食不下嚥,惡劣的應家人性格!

  「誰教今天的A餐是麵條?偏偏勾起我昨天『與蠶共舞』的噁心畫面。別緊張,反正你又沒看見蠶絲從蠶寶寶的血盆大口裡吐出來……對了,我昨天才知道,原來蠶寶寶也會笑哩。」

  「怪人作怪夢!」應禦飛重哼一聲,咕嚕嚕的肚皮戰勝應巳龍描述的心畫面,吸嘶有聲地品嘗美味午膳。

  「今年老頭子生日你回不回去?」應禦飛抬頭,唇邊掛著一條面。

  真像,真像昨夜他夢裡那只吐絲的蠶寶寶。

  應巳龍不著痕跡撇開頭,將注意力移轉到窗外的花圃,透過模糊的玻璃反光和應禦飛對話。

  「會、承關呢?他會回來嗎?」雖然他們五兄弟各自搬離大宅,但全在應氏集團辦公,每天見上數次面也不驚訝只有應承關在兩年前放下屬於他的工作,跑到一家名不見經傳的五專去當教官。

  「他說儘量,不過應該和往年一樣,喝杯酒就走人吧。他和老大像仇人似的,每見一次面我就怕他們兩個打起來。」

  「他如果和老大幹起架來。你站在哪一邊?」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不過應巳龍仍問得好奇。

  「廢話,當然是承關那邊。」應禦飛想也不想。五兄弟裡他和老二的感情最深最濃,其餘兄弟的親情感都不夠真,充其量只能算有一半相同的血緣。

  「我也是。」

  「老大做人果然太失敗了。」

  「無關做人失不失敗,而是感覺不對盤,沒有想為他做些什麼事的使命感。」應巳龍略顯無地攪弄咖啡。

  短短數分鐘之內,應禦飛已經解決一碗特大牛肉麵。

  「使命感?又不是日本武士,還講這種古代忠義的用辭?」他嗤笑一聲,爾後二點零的視力瞧清推開餐廳大門、婀娜多姿「扭」進來的豔麗女人。「巳龍,你瞧她。」

  「誰?」應巳龍讓兄弟突如其來移轉話題給搞得一頭霧水。

  「應氏集團最有名的花瓶。」

  應巳龍順著應禦飛輕蔑的目光而去,窈窕的豔紅身影正賴在企畫部某位中年襄理身上,十指蔻丹像綻放的花瓣,菱嘴吐露著咯咯輕笑,看來再加點媚勁,企畫部襄理就要上勾了。

  「她哪裡惹到你了?」

  「她是第十二個——也是最近一個被我丟出保全部門的秘書。」應禦飛嗓音揚高了十六度。

  秘書——多麼神聖的兩個字!代表著高等工作能力職稱,一手包辮頂頭上司無法兼顧的公事,專業的技能及得體的應對……可惜就是有這種專門搔首弄姿卻一無是處的花蝴蝶,霸佔著聖潔光輝的秘書職位,以她的無能來破壞秘書高貴的節操!

  「你又丟了一個秘書出門?」應巳龍失笑。應禦飛所謂的「丟」,可不僅是口頭上誇飾的辭彙,而是當真以行動來表示。

  「我要的是一個能輔助事務的幫手,而不是整天坐在電腦桌前由螢幕反射中梳理一頭散發的廢物!」應禦飛說得義憤填膺,讓原先便偏向於四惡的五官看來更加猙獰。「我已經很明白地告訴人事經理,膽敢再用個只有外貌而毫無內涵的花瓶給我,我就拆了他人事部!」巨擊轟的一聲,拍擊到桌面,濺出咖啡杯裡墨濃的液體。

  應禦飛生平最痛恨頂著一張漂亮臉孔,一口令人發麻的嬌嬌嗓,做錯了事就撒撒嬌,對她說話大點聲就哭得死去活來的傢伙——不論男女!

  「為什麼就不能派個像玄瑋那樣精明幹練的秘書給我呢?不,只要有他的一半我就謝天謝地了。」再不然像Archer的貼身秘書也行。

  應禦飛感歎一聲,童玄瑋本身的工作量遠遠超過冠上「應」姓的每個男人,連掌握重權的應家老大恐怕也比他清閒,而他仍能將一切事物打理得井然有序,讓應氏業績蒸蒸日上。

  令人不解的是,以童玄瑋這樣的能力,足以打造一片屬於地的黃金帝國,他甘願領著死薪水,窩在應氏當個特助?

  「去向老大抱怨呀。說不定他會大方將童玄瑋讓給你。」

  「想得美咧,教他把玄瑋撥到保全部當個小小助理秘書不等於教他把總經理大權交接一樣不可能嗎?我只是隨口說說,明天就等著看踏入保全部大門的秘書又是哪塊料,要是不合我意,哼哼——」應禦飛冷笑兩聲,手指關節扳折得嘎嘎作響,顯示著他將以暴力行動為最後手段。

  餐廳的一角突然引起陣陣騷動,兩兄弟互望一眼,極有默契地道:「Archer來了。」

  每天中午固定曾上演的「午餐約會」,就是應家兄弟中最俊帥,也是應氏集團女性職員心目中的偶像——Archer踏入餐廳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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