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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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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皮?它價值多少呢? 我若不死纏爛打,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只能任性、只能堅持,只能為自己留下最後的紀念。 「……拜託讓我留下。」她臉上沒有矯作的眼淚,沒有誇張哀戚,有的,只是淡淡的央求。 勾陳無動於衷,冷眼相看。 她知道,他氣極了,為鈴貅……心疼著。 「想留下,是不?」勾陳嗓一輕,眸間的紅彩凝結一層薄冰。 她堅定頷首。 「可以呀。」他一副好商量的姿態。 然而,聲音沒有半絲暖意,唇角噙笑,卻非真笑,教曦月不由得顫慄。 果不其然,他唇一掀,輕吐,字字慢,字字冷: 「你如何擊傷鈴貅,以同樣的方式,讓自己也嘗嘗,只要沒死,我就允許你回來,等滿剩下的天數,」 「你是要我……召來雷電,攻擊自己?」曦月忍著顫,做著確認:「非要為鈴貅……討個公道?」 「誰敢欺負她,我都會替她出氣。」他眼神冰厲,給了答案。 這是身為亦父亦兄的「勾陳哥哥」,應盡之責! 否則,如何對小銀夫婦交代?! 「……我明白了。」她低下頭,不讓沮喪的神情被他看見,喃著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並不過分……」 不過分,他心疼鈴貅,才氣極了傷她之人。 他對待愛人,何等細膩、體貼,不容他人欺負,她有多明白,也曾……親身品嘗著,那般的溫暖、那般的保護……偏偏,她不懂珍惜。 用性命去賭剩下的天數,白癡都清楚,這有多不划算! 換成任何人,絕對立即走人,不會呆呆—— 勾陳也不過稍稍閃神,想著這兩句,呆子也不這麼蠢,召雷劈自己…… 一道銀光,比起方才落向鈴貅的,更加迅猛。 由天際劃開,像撕裂了蒼穹,怵目驚心的痕跡,之後才響起了雷聲。 一切,就發生……不,是結束了。 雷聲還隱隱餘響,身軀撲倒的聲音,聽入勾陳耳內,更勝雷鳴。 曦月倒了下去,像團散佈堆,一動也不動。 紅眸瞠大,難以置信,意識短暫喪失,雙腳卻率先反應—— 是誰,咆哮著,如負傷之獸,狺著痛苦的吼叫? 是誰,踉蹌撲去,腦袋一片空白,卻發自本能,吟詠最強大的治癒術? 「呆子——你這呆子——」 術語的間際,則是一遍遍咒駡。 不,他才是呆子! 雷,對只貔貅而已,不過小菜一碟,但對人類…… 他竟還—— 他真的以為,在「生命」與「留下」之間,她會選擇前者。 呆子! 治癒術帶走所有電傷,不允許它們多留半刻。 曦月暈了好半晌,終於轉醒。 一時之間,她對身處何處感到茫然,腦袋好昏沉,仿似飲下忘川之水後,總會面臨的混沌—— 「不……不忘……我不能忘……」 也很像某一世,病倒在雪地間,渾身襲上的冰冷、無助—— 「我……不是妖胎……讓我走……我不要留在這裡……我要去找……」 勾陳心裡急,口吻更急,吼人一般:「你被電傻了嗎?胡言亂語什麼?!醒醒——」 吼聲震醒了曦月,她看清周遭,勾陳繃怒的表情,最先落入眼中。 繃怒中,還帶有焦慮。 她霎時掩口,驚坐而起。 方才,她呢喃了什麼?勾陳他……又聽見了多少? 她召了雷電,往自身襲擊……她沒事?劈歪了嗎?力道不夠嗎?勾陳一臉好生氣的模樣…… 不,她指尖還是麻的,衣裳有燒焦痕跡,她活了下來……是想留下的意志,戰勝雷擊嗎? 沒時間瞎想,求他是當務之急,勝過所有的事—— 「勾陳……我已處罰過自己,能留下了嗎?我真的……沒想傷害她……不,是我錯了,我不該以雷術攻擊她,我發誓,不會再有下回,別趕我走,求求你……」 她不再企圖爭辯,所有的指控,她甘願承擔。 勾陳說不上來,心裡湧上的那又苦、又酸的滋味是什麼。 焦躁的、矛盾的、氣憤的、恨不得揮袖毀去、又想牢牢握入手心…… 看著她,小巧嬌稚、漾滿請求的臉,他竟感到—— 害怕。 害怕重蹈覆轍。 害怕,再嘗一次心痛。 害怕得……落荒而逃。 「打我萌芽以來,主人都是笑眯眯的,不曾一臉嚴肅,活似誰惹怒了他。」大葵端著早膳回來,今天又被勾陳拒於門外。 是我。曦月默想。 「曦月,你也不吃哦?」小葵發現曦月完全沒動筷。 不止早膳,這幾日也沒見曦月進食。 「我不餓。大葵,給我,我再送去。」曦月起身,接手託盤。 「你別去啦,主人心情不好,又不那麼……喜歡你,你去,只是討罪受吧?」連大葵都得不到好臉色,他不相信曦月會比他下場好。 「總不能看他不吃不喝。」 「幾頓沒吃,不會死人的嘛,主人是狐神,沒那麼不濟事。」小葵一點也不擔心,只顧著填飽自己。 「不行。」曦月搖頭,聽不進這種勸。 換了碗熱粥,重新添了幾碟小菜,她抓穩託盤,往勾陳房裡去。 打從那一日,向獅蠻取心未果,他要她引雷自傷,她醒後,問能否留下,勾陳突然轉身就走,連一眼也不願再多看她…… 迄今,又是數日過去,勾陳將自己關進房裡,未曾踏出門。 還在氣她……傷害了鈴貅? 抑或氣她無恥至極,為求留下不擇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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