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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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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裳構之以石,雕功渾然天成,輕靈飄袂,毫無沉重死板,左右圍繞仙獸、清蓮、祥雲,同為石像,栩栩如生。 一尊佛,便是一整座海岩,山巒般雄偉壯觀。 光鮫放緩馳遊,靠往巨佛,越是接近,越覺石佛博大。 「這裡……就是海仙洞?」無雙脫口驚呼。 她原以為,海仙洞只是處小洞穴,未曾想過會是這等光景。 「洞口在佛手那兒。」 霸下躍下光鮫,留她在鮫背上,光鮫緊跟他身旁,與他並行。 「這一趟我本可自行來,無須佔用你的休養時間。」他娓慢說著,稍有停頓,在無雙正欲搖首,說出「你沒有佔用到什麼……」之前,他再續言:「不過,取仙果,有我無法辦到的情況,再加上你熟讀魟醫所借書籍,記得仙果各色用途,由你來取,自然最好。」 「咦?你無法取仙果?」 是職責所致?或是,有禁忌在身? 霸下回視她,眸很亮……明明那麼亮,卻有一絲黯光籠罩著。 「我看不見。」 「什、什麼?」她有聽見他所言,只是難以置信。 他是瞎子? 她盯著他的臉,由他眼中,看見了憨呆的自己。 不……不對呀,他完全不像盲人,數度相處,更瞧不出不便,他卻突然說,他看不見?! 無雙急伸出手,要在他眼前揮舞,驗證虛實,被他輕輕擒下。 輕易就看出她的誤解,霸下微微一笑,澄清道:「我並沒有瞎。」 「可你說你看不見……」 「我看得見山,看得見海,看得見城中一景一物,眼前的人,眼前的事,也能看見你,身穿輕便勁裝,削短髮,模樣伶俐,只是——我看不見『顏色』。」 他面容淡然,說著「殘疾」,卻聽不見自卑或遺憾。 「我眼中的山,灰的;海,灰的;一景、一物,灰的,就連你……也是灰的。黑白灰,便是我所能看見僅有的顏色。」 他笑著,這麼說。 翠如玉,碧青的漂亮瞳眸,竟然……藏有這般的殘缺。 「仙果顏色眾多,我卻只能分辨深了些的灰、或是淺色的灰,我無法看見哪顆紅、哪顆綠,就算它近在咫尺,唾手可得,我也幫不上忙。」 無雙怔怔地看著他,耳朵聽他說著,震驚自然是有,幾乎是同時地回想起來,他總身穿鮮豔的衣裳,她嫌刺目、俗麗,認定贈衣的龍子,存心要看他笑話。 原來,他的兄弟們都知道,七彩的色澤,由霸下看來,只是灰的深淺變化,他們不過是希望……他能看到更豐富的紋樣設計。 難怪,她問他:沒有讓你覺得,她仿似一朵鮮花,顏色嬌嫩、粉致,想捧進手中,密密呵護…… 他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難怪,她任性說著:我只偏好黑色,其他顏色,在我眼中,皆顯多餘。 他會牽起那樣的笑。 難怪,她贈他各色海,無心一問:最喜歡哪種顏色? 他會湧現那樣的眸光。 難以答覆的神情;「我求之卻難得」的苦笑;以及略帶惋惜的眸光。 她覺得好難受,一股酸澀,還有難以言情的複雜,湧了上來。 「你……」她想說些什麼,才發現喉頭幹啞,發不了聲,仿似被誰捏住頸,連呼吸都困難。 「我還能視物,日常起居也未有不便,比起眼盲之人,我幸運許多。」他倒樂觀,反過來安慰她,因為她看來……像要掉眼淚了一樣。 錯覺,是他看錯了,絕對是。 他親耳聽見金鱺與銀鱺的談論,字字句句,一清二楚。 在圖江城,這類戲碼,咱們見怪不怪,什麼吐血、昏迷、瘋癲,全能造假出來,區區毒性發作,小姐當然演來惟妙惟肖。 要是八龍子肯自動自發奉上仙果,小姐就省事多了,也不枉大費周章,演上這一出。 再加上她清醒之後,三個女娃的對話,讓他明白……她無心於他。 她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回的示好,只有一個目的——仙果。 既無心,何來憐愛,又怎會為他落淚? 「所以你喝的藥……」 「還抱持一點希望,想看一眼……其他顏色。」 「所以你看見的我,也是灰濛濛的……」 「我連自身龍鱗都已許久……未曾再瞧見其色澤。」這麼說,應該有安慰到她吧? 眼中盡是一片黑灰,那是什麼滋味? 沒有紅的花,沒有綠的草,用著膳時,盤中全是看不出鹹辣的顏色,別人開心讚美綺景炫彩,他卻瞧不見半絲色彩。 幸運嗎? 她光憑想像,都感覺害怕。 「你千萬記得,確定了仙果顏色,才動手去摘,一摘下,光鮫會載著你返回龍骸城,你去找魟醫,我已交代過他,他會盡力幫你。」霸下邊走,邊叮嚀吩咐,右手觸撫光鮫絨毛,輕柔梳弄著,也要它聽。 「你不一起回去嗎?」 「我留下善後?」 「……善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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