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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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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好。 多寵人的聲音。 甜得像……浸了大量糖蜜,教人牙骨俱軟。 明明他只是淡淡應諾,再尋常不過的一個字,她卻為那一字,心裡好悅樂。 分不清她的開心,是為目的得逞,還是他不討厭她,願意和她交往,代表著他也是有些喜歡她的吧。 「小姐,當心!」 金鱺急喊,然而,遲了。 分著心,傻傻笑著的無雙,裁布的剪刀,喀嚓一聲,剪破了她的指。 血迅速淌出,在布料上綻出一朵又一朵,紅似梅的血花。 她吃痛地抽回手,看見血弄髒料子,不顧傷勢,用手背抹去血漬,不讓布料毀損。 「小姐,快止血——」銀鱺絞來帕子,要按住她的傷口。 「不,先幫我把料子弄乾淨!」無雙不覺疼痛,只急於護好布料。 金鱺與銀鱺只能分工合作,一人搶救布料,一人哄著主子,為無雙簡單處理傷口。 「血洗得掉嗎?」對自己的指傷,她瞧也不瞧一眼,不斷瞅著金鱺,緊盯她搓洗布料。 「洗掉了,小姐放心,瞧,沒有血跡了。」金鱺一洗淨,便趕忙拿給無雙檢查。 「還好。不然,這塊料子就浪費了。」 月牙色的布料,泛有一層絲光,仿似月暈淡淡暉映。 這是一塊適合霸下的布料。當她第一眼瞧見,便直覺想著。 腦海裡勾勒出他的身形、他的神韻,以及這襲泛光料子,披覆在他身上,會是怎生模樣…… 比起鮮豔彩料,簡單而素雅、純粹而乾淨的顏色,便能將他的風姿襯托出來。 「裁制衣裳這種事,還是交給我們吧?」銀鱺不放心道。她擔心衣料沒裁完,主子的十指已不知要剪傷幾根。 無雙淡淡睨她:「你們不是說,親手裁制衣裳更有誠意?」 那是因為……主子劈頭就問:要送什麼禮,最實際、又貼身,還能時時帶著,寸步不離? 她們兩人才會異口同聲,回答了「衣裳」。 尤其是自個兒挑了料子,一針一線,密密細縫,繡上了紋樣,這等心思,收到衣裳之人,定是滿心歡喜。銀鱺那時,補了這幾句。 金鱺也點頭如搗蒜;衣裳不僅貼著身,還暖了心呢。 她們萬萬沒想到,主子稍稍一想,立即使出決定;那就來做吧。 到底是哪來的雄心裝志? 又是哪來的……毫無自覺? 一個自小練武耍劍,摸兵器的時間,遠勝過摸繡針、繡剪的女娃,竟然充滿自信,說要做件衣裳送人?! 有沒有考慮收到衣裳之人,是否有勇氣穿出去見人呀? 不由得對於即將拿到此禮者,送上默默同情。 她們大抵也猜到,苦主……呃,幸運兒是誰。 「小姐是為八龍子裁衣嗎?」 無雙未答。 沒有否認,便是承認了,否則,早早斥責了她胡說八道。 「小姐為何待八龍子這般的好?金鱺還以為小姐討厭那種性子的人。」 「他的性子有何不好?」無雙反問。 「就因為太好、太與世無爭、太沒有野心,在咱們那兒絕對吃大虧,被人當成俎上肉,愛怎麼宰割,便怎麼宰割。」金鱺道出想法。 無雙幾乎完全認同。 看慣了醜陋、扭曲的人性,再見他,倒覺得他……純淨。 他越純淨,越顯得她……心思污穢。 「小姐是不是心裡做著打算?」銀鱺另有見解,猜測著,小姐的做法,有其理由和目的。 金鱺跟著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所以……小姐百般接近八龍子,與他交好,是因為他身上有利用價值?」 兩名魚女有此聯想,全因見多聽多。 身處勾心鬥角、時時算計、踩著別人往上爬的環境中,她們不相信世上有不求回報的好事,誰用心去討好、費勁去諂媚,定當有所圖謀。 無雙在兩人注視下,靜默不語,半晌,才咧了抹笑,與其說像嘲諷她們的後知後覺,倒有更多自嘲的味道。 笑靨雖飛揚,眸子裡,那在裁布之前,閃閃輝煌的光卻已消逝。 她冷著聲、寒著嗓,字字如雪,無溫:「我當然有所圖謀,否則,何須為他摘花、為他抄寫情詩、為他裁衣?做那些……浪費功夫、又教人起疙瘩的事?我又不是吃飽閑著,更不是追在男人身後,求他們回顧給愛的花癡女。」 對,她的心思多麼的無恥、多麼的勢利。 為了自己,傷害誰都在所不惜。 欺騙也好,哄誘也行,扯出漫天大謊她亦不在乎,她只知道這麼做,有機會讓她的雙腿恢復原樣。 「小姐,能否說明白些?」金鱺銀鱺仍是不懂,追求龍子是要獲得什麼? 「我不想多說。」無雙皺起眉,撇開了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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