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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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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送的你便穿,哪天他們送些粉嫩的軟綢女裳,難不成你也照單全收?」她嘴壞,酸溜溜的。 她討厭……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傢伙。 越善良、越好欺負的,越教她皺眉。 「他們不會這樣做。」霸下搖頭。 「哼,你又怎知他們會不會?」她哼聲。 人心隔肚皮,掛著一臉甜笑,再捅人一刀,這種事可不是子虛烏有。 「自家兄弟,沒那種惡念。」他為兄弟們辯駁。 不過,他想,曾有某幾隻倒動過這類玩興,不帶惡意,只是好玩。 無雙嗤之以鼻,嘲諷他太傻、太天真:「就是自家兄弟,利益、權力、地位、爹娘寵愛,才更容易滋生惡念。」 她的家族,正是如此。 所有的醜惡,早已潰爛見骨。 什麼兄弟姊妹,翻起臉來,比仇敵更狠。 霸下沒開口,始起眼,凝著她。 素聞她那一旁支,家鬥的情況及手段轟烈狠厲,什麼都能爭,什麼都想奪。 那環境養出她好強、好勝,不輕信於人的個性,並不讓人意外。 也許,連她的腿傷…… 「你們有九兄弟,彼此之間爭鬥得很嚴重吧?」無雙突地問。 不待他回答,她冷冷撇唇,自覺問也白問。 九名龍子所爭,全是海之主的龍座,豈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於是,她逕自又答:「忙搶功、忙陷害、忙於除去對方,看似和睦,鮮有嫌隙,實則笑裡藏刀,算計著踩在誰的肩頭上,才能爬得更高些。」 這便是她過的日子嗎? 猜忌、防備、存疑,草木皆兵,誰都無法盡信…… 才造成她此刻,眉冷、目凜,一臉冰霜,連說起話來,嗓亦清冷森森—— 「像你呆呆的,通常第一個被剔除,此時,仍滿心以為兄弟情堅似金,不會陷你害你,一切皆屬意外、無心……抱著單純斷氣。」 她不留情面,也不婉轉。 「我呆呆的?」霸下咀嚼著這……嗯,有趣的描述,頗為玩味。 「忠厚老實。」她略略修正,然而,臉上神情對這四字,另有見解—— 忠厚,蠢得很雄厚;老實,呆得很扎實。 一目了然的鄙視。 「太忠厚老實的人,短命。」 果不其然,她再開口,一樣沒好話。 「不去害人,也會被害;不想沾血,卻被迫不得不沾。說我挑撥也好,斥我胡言也罷,你啊,還是別太相信……你的兄弟們。」 她原想將這些話說罷,便起身走人,不想讓他誤解,她是在同情他的「忠厚老實」。但她壓根忘了,忘掉自己的腿瘸,撂完話,轉身就走的豪邁,現在的她,無法做到…… 她又惱又氣,想狠狠捶打雙腿,又不願在他面前做出如此示弱之舉,只能繃著臉、咬住唇,露出窘色。 倒是霸下,看穿她的心思,明白她何以臉色一變。 不是他觀察細微,或是心思縝密,而是她根本藏不住情緒。 她養出了防備心、猜忌心、疏離心,卻似乎養不出城府,學不來深沉心機。 他緩緩站起,袖口邊刺繡的花紋,美麗、鮮豔,隨他走動,仿佛活著一般,迎風搖曳,那些栩然的花,朝她綻來—— 不,是被花紋披覆的手,伸向了她。 「在陸路上,行動不便者,確實寸步難行,不過身處海域,占了地利,倒也不至於無法『走動』。」 霸下握住她的膀子,輕易地將她提高起來。 她一愣,來不及反應,人已像只小蟲子,被他提在手上。 她雙腿無力支撐,全身重量集中在他一掌之內,對他卻不具任何影響,無須多費勁道。 「你做什麼?」 她以為,他會追問她何以說出:還是別太相信……你的兄弟們。 或是,可她為誣衊其餘龍子開口致歉。 然而,他並沒有。 仿似他不在意那些,反倒將注意力轉移到她的腿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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