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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我知道。」

  「就算你是妖,卻沒有妖力也沒關係,我不會笑你的。」她往第二點去猜。

  南烈的回答只是淡瞥她一眼。

  「啊!是我那句脫口而出的……窩囊?」是了是了,一定是這個嚴重損傷男人自尊心的字眼。

  「我不否認我窩囊。」命重要還是窩不窩囊重要?要他南烈來選,他毫不遲疑選擇前者!

  「這表示你也不是因為這句話而同我生氣,那你到底在氣什麼?」她真猜不透了。

  南烈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聽在她耳裡卻像是輕歎一般。

  「你捨命保護我,因為我是百里劍的主子?」

  她沒有考慮,點頭。

  「就因為我是百里劍的主子?」

  咦?為什麼又問了一回同樣的問題?她雖不解,卻還是點了一下螓首。

  「因為我是百里劍的主子,而無關我是不是南烈?」

  「咦?」

  「今天被你護在身後的人,是人是妖都無妨,你都不在乎,只要是『主子』就行?」

  「這……」

  南烈雙唇越抿越深,還記得他喝醉酒那天,是被小劍魂與伏翼的交談聲所吵醒,那日伏翼最後所提出的問題——

  如果有朝一日,你這柄百里劍被迫與阿烈兵戎相向,看來你仍能毫無遲疑地將百里劍送進阿烈的胸口?

  她還沒有回答,便讓他一句「別同她說這些有的沒的」給打斷了,他知道,他是故意打斷她的答覆,因為他害怕——

  「倘若今天我的角色與穆元朧互換,百里劍的劍尖便是向著我?」

  害怕聽到由她口中說出的肯定答案。

  「然後,穿透我的心窩?」南烈大掌覆在心口之上。

  同一瞬間,鋒利的劍尖透過了她虛無的身軀,直直抵住南烈的手背,強勁的內力往劍身一推,沒入了南烈的胸膛——

  那柄逞兇的劍,正是百里。

  這樣的場景,不是頭一次。

  在每一回的奪劍過程中,幾乎都會以染血的方式收尾,而獻血的祭品就是與她絕緣的前一任主子。

  劍身浴血,同樣深濃的赭紅色澤亦在她身上衣裳暈展開來,以往她的裳澤是大紅喜色,即便血液的污漬染在上頭,難見影響,而今,她身上穿的正是南烈送給她的月色繡襦,皎潔月暈般的素淨——

  現在,染上了南烈的血。

  近乎不肯置信,她緩緩回過頭,視線沿著百里劍身移去,落在那只扣握在劍柄上的手掌,滿布大小劍繭,自是熱愛習劍之人。越過藏青色衣袖,她再往上瞧,瞳仁映出了此時持劍者的臉——穆元朧。

  她的……第一千兩百零二任主子。

  穆元朧方才原準備再與百里劍對峙,孰知南烈態度反常,一人在自言自語,目光雖落在他的方向,然而注意力卻完全沒放在他身上,好似與無形空氣在交談些什麼,就連那柄懸空的百里劍亦同樣失常,停在半空中一動也不動,殺氣略減。

  如此大好機會,穆元朧未曾深思此番舉動屬於趁人之危,動手取過百里劍,順勢以絕世之劍送入南烈胸口。

  「你……」

  穆元朧錯愕地看著眼前飛飄在空中的小娃兒,從一開始他沒瞧見南烈身邊有帶著這麼一個女娃娃,而她在此時此地的出現,不合情理,更遑論她的雙足未曾觸地——她是騰飛於天際的!

  百里劍同時穿透了她及南烈,南烈的胸前傷口不住地汩溢出血泉,但嬌稚的女娃兒卻毫髮無傷……詭異的是,她那身素衫由袖緣始淌出類似腥血的赤豔紅水,範圍更有加大之勢。

  原先背對著穆元朧的嬌軀緩慢扳正,即使貫穿兩人的百里劍未曾抽離,她仍能旋身正面迎向穆元朧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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